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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聚首啊。
週二回自己席面前,再三和楊太太玩笑,「人我交給您了,反正諸位嬸嬸都知道我們是奔著您來的,您不袒護我們,給您跌臉了,您面上也無光,是不是?」
楊太太作勢要捶二子,說他這張嘴不去唱評彈可惜了了。
諸位太太也樂著笑,笑這樣左右逢源的男人,如何不招女人喜歡。
週二走後,楊太太請嘉勉到身邊坐,也親自給她倒茶,嘉勉得體地在桌上作叩手禮。
一番寒暄後,得知她是倪少陵的侄女。
大加讚賞。說我女婿還是倪教授的學生呢。「倪家的女兒,這樣說,倒也般配。」
嘉勉始終聽得多,說得少。
上了年紀的女人總會掉進經驗的窠臼裡去。
尤其自己不好不壞的經驗,總覺得能教善一些迷途。
楊太太也不能免俗,她女兒如今正風光,婚後二人世界過得蜜裡調油。就勸誡著身邊人,婚事還得早打算,我們不替她張眼,她整個囫圇個呀。
說到門當戶對,這是時代怎麼進步,都不會淘汰的金科玉律。楊太太說,她和他們家老楊深信不疑。有個閨女比兒子愁,你什麼時候都得是女兒的後盾。孃家有頭面點,腰板嘛都硬一些的呀。你口袋裡的銅鈿就是你說話的底氣。
再說到辦婚嫁的細節,喜被上的式樣花紋,凡是有鴛鴦的都不能要的。
嘉勉難得插話,為什麼?
楊太太慈眉善目地看嘉勉,「你們年輕人都當鴛鴦成雙成對呢。」
是的,鴛鴦是成雙成對,只不過雄鳥不停地拋棄雌鳥,又不停地找新的伴侶,所以,我們看到的總是成雙成對,不是原先那一雙罷了。
說了這麼久,楊太太只聽嘉勉說她叔叔嬸嬸,「那麼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對面臺上正巧在唱一出《庵堂認母》,嘉勉多年不說吳語,許多唱詞都得看邊上的字幕提示。
「我父親過世了。」她品一口香茗,淡漠地答。
「母親……」嘉勉剛想坦蕩地說明,母親早年與父親離婚了,現在x城生活。
只是門口虛掩的雕花門吱呀洞開了半扇,有人遲到的覺悟,連聲抱歉,說好今日來替姨媽捧場的。
說話人是個男聲,嘉勉沒有回頭,就已經覺得聲音有些耳熟了,
那人腳步再近了些,不等楊太太介紹,來人先一步認出半回首的嘉勉。
是嘉勉原先在x城的上司,秦昆誼。
當初她走的時候,秦昆誼還戲言,有朝再會。
嘉勉從不知,秦是s城人。
「我母親是,」秦母與楊太太及臺上的評彈女先生是嫡親的三姊妹,秦昆誼說半年沒見,「嘉勉,你漂亮得我都不敢認了。」
楊太太不解,問昆誼,認識的?
認識的。嘉勉當初誤打誤撞去了秦手下實習,要不是她,秦也攀不上樑齊眾這個高枝,梁更不會輕易捧他上位。
說白了,梁齊眾就是預設了秦昆誼的拉皮條。
只是秦昆誼沒想到的是,這段露水姻緣草草敗了。
被讚美的人靜默地坐在位上,良久,她推辭有點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氣。
嘉勉才從一室香甜的包廂裡踏出來,她扶著門框,半步不想回頭,
然而秦昆誼的聲音糾纏如惡鬼。
「嘉勉,梁先生在s城,你要見見他嘛?」
「或者你並不想見他,畢竟桐城顯赫的周家甩梁先生十條街不止。」
浮香的樓道里,絲竹聲陣陣,軟綿柔情地灌進人耳裡心裡,像一場浮生夢。嘉勉原本不想回頭的,回頭就是一面碎裂的鏡子,照出的自己是妖是鬼是不堪入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