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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得嚴嚴實實的衲衣在她的手中解下。她雖愛拿言語逗他,動作卻輕柔無比。
湛恩安靜地看著她的動作,不聲不響。心裡頭卻酸軟發澀,又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甘甜。
正如湛恩之前所擔憂的,他背上的杖傷耽擱了好幾天,比起荀涓上次在蓮池看到的更加猙獰可怖。
儘管他提早安慰過,荀涓看著那疊加猙獰的傷痕,還是免不了心疼與自責。
「疼嗎?都是因為我……」
她柔軟的指腹沿著他的傷口輕輕劃過,原本痛到麻木的傷處便掀起酥酥麻麻的刺癢。
湛恩側開身,看著她,目光澄淨而溫柔,
「不疼,也不怪你。」
他握住她的手,又重複了一遍過往說過的話。
「貧僧救你,是為全我的心。」
不僅這一次,以往的每一次,都是如此。
她是他心之所向,念念不忘而盼來的迴響。縱使半分的苦也不想讓她承受。又怎麼捨得她直面自己的衰老和死亡?
他掌心的熱意蔓在她的手背上。
荀涓對上湛恩的眼眸,心口砰砰亂跳。
這和尚平素從沒說過喜歡之類的情話,但顯露出些許,便讓她受不住。
方才臉紅的還是湛恩,這會兒臉頰羞紅的卻成了荀涓。
她一時竟不敢看那雙澄淨又溫柔的眼,只怕自己會醉死在裡面,忘乎所以。
遂坐到床邊,用靈泉水沾濕了棉布,清理了他後背傷處。
又試了兩種修仙者常用的傷藥。果真如他上次所說,戒律堂法杖打出的傷,用一般的傷藥不能治癒。只能靠時間慢慢癒合。
荀涓不禁對所謂的戒律堂生出許多怨懟。
小聲埋怨,「都說佛修慈悲,怎麼對自家弟子下這般狠手。」
湛恩本想說是因為自己觸犯戒律,何該受罰。但轉念一想,她不是不明道理,只是為了自己才生怨怒。於是放棄了講道理的想法。
安撫她一句「過幾日便好」,而後起身,對荀涓道,「你休息吧。」
「你去哪兒?」
荀涓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語聲切切,
「你別走。我一個人害怕。」
她看著他,眼裡還帶著些後怕,委屈道,「我怕你走了,回來又改了主意要讓我走……」
湛恩抿了抿唇,沒有正面回答她。卻一指地上的蒲團,溫聲道,「貧僧不走,就在此打坐。」
「為什麼非要去打坐?」她不解。
湛恩答,「貧僧從跟師父開始修行起,修習的就是長坐不臥的不倒單。即盤踞終日,不分晝夜的參禪唸佛。」
之所以會有這個修行,是因為佛門認為(過多的睡眠會使人神昏痴呆,精神不振,以致影響修行。)他們苦行僧尤甚。
湛恩會如此,也是常年的習慣。
荀涓可不管他是不是習慣古板,只抱住了他的手臂搖晃著撒嬌,
「你說了都依我的,上來陪我好不好。」
這妖女太纏人,偏偏湛恩無法對她狠心。
片刻後,他還是陪荀涓一起合衣躺到了床上。
湛恩的睡姿十分規矩,(右手平鋪託於右耳下,左手搭放在左邊膝蓋,身向右側,曲肱而枕之。)這也是佛修弟子統一要求的姿勢。
荀涓便學著湛恩的樣子左臥,與他面對面。一雙明眸漾著春水一樣的暖柔,抬手去摸他的面容。
她的目光專注,指尖滑膩輕柔,涼涼的,摸到哪裡都像是在點火。
湛恩身子發僵,卻不禁想起來她過去也曾這樣專注的看過自己,在大自在天的竹林裡。隨後就給出了他樣貌平淡,她不喜歡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