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諫(第1/3 頁)
雖然周志成的法子臭得出奇,但他的思路還是頗有可採的。許少湖很快便指使言官上書,以皇帝的口諭為由,要朝中上下仰體聖心,克勤克儉。清流一派隨之附和,幾日內搞出了好大的聲勢。
這一套打法相當清楚,就是要以節儉的名頭打壓閆黨奢侈揮霍的氣勢。只要有皇帝的旨意庇護,料想閆分宜也回不了嘴。
不過,這一波攻勢送到皇帝處,卻並沒有激起什麼風浪。飛玄真君只是翻了翻摺子,便問李再芳:
“閆分宜有什麼反應沒有?”
李再芳恭恭敬敬的磕頭:“閆閣老這幾日深居簡出,回府後也沒有見外人,只是請了太醫看病,病中還在撰寫服用丹藥的心得。”
飛玄真君本想微微一笑,卻又不覺扯動鼻樑正中貼著的那塊白布,神色一陣扭曲。
他雖然下旨剝了閆分宜臉皮,卻只不過是因妖書的妄論而遷怒高麗,並非對閆分宜有什麼看法。如今老臣為國服丹,兢兢業業,當然立刻挽回了飛玄真君的好感。
不過,他倒也並不反感清流的諫言。飛玄真君為自己立的人設就是四季常服不過八套,慈儉愛民不敢為天下先;如今有人主動製造聲勢,要百官仰體皇帝盛德,為聖上人設增光添彩;他自是樂見其成,甚至可以給清流賞一點什麼,鼓勵鼓勵積極性。
為了表明這個態度,真君開了尊口:
“朕看內閣都是好的,都是忠臣,沒有奸臣嘛!以後這樣的摺子,可以讓通政使司直接送進來。”
廢黜宰相之後,國朝皇帝親攬庶務、日理萬機;但除了肝上長了個活人的卷王之王高祖皇帝,歷朝天子都委實沒有那個一一檢閱的精力。外朝奏摺送進通政使司,大半都歸內閣及司禮監批閱,頂多寫個“知道了”了事。如今聖上肯親自過目看一看,的確是不小的榮寵。
李再芳磕頭領命。皇帝又道:
“朕先前命你佈置的人手,查出什麼端倪沒有?”
李再芳小心報告訊息,但京中圈子這麼狹小,委實也沒有什麼秘聞可說。皇帝只隨意聽了兩句,便擺手不語,理一理道袍,重新盤腿打坐。倒把彙報的李再芳搞得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相較於十幾日前聖上在清涼殿密室下達命令時的狂躁暴虐,現在這樣氣定神閒的從容鎮定,簡直有恍若隔世的迷惑。
當時死命催他佈置人手監視重臣的瘋癲做派哪裡去啦?領導下了命令就抽梯子,這活還怎麼幹?
飛玄真君未必不知道李再芳的心思,但他也懶得理會。這十幾日來,真君忍住噁心反覆翻閱那本妖書,在頂住了那瘋狂吐槽的精神攻擊之後,居然漸漸琢磨出了一點底細——在他看來,雖然妖書對自己的詈罵極為惡毒,卻並非有意針對他飛玄真君;實際上,這本日記幾乎是無差別的攻擊文字中牽涉的一切活物,肆無忌憚的傾瀉著憤恨。特別是標著“凌晨上班”、“被迫加班”的幾個章節,那怒火之狂野炙熱,簡直連西苑養的狗都要挨兩個巴掌……
也不知寫這日誌的謫仙是經歷了什麼,怎麼怨氣比被鎮壓了千萬年的老妖怪還要深重呢?
飛玄真君是很擅長折中的;要是有人指著鼻子罵他全家,真君一定勃然大怒,要將狂徒當庭杖斃;但如果將他連朝野上下一起辱罵,那真君就會自我調和,覺得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了——既然不是針對飛玄真君個人,那就不會威脅他的皇權;只要不威脅皇權,其餘都好說嘛!
再說,這本奇書上還寄託著兵解成仙的三分希望,也不能不擔待一二。
日誌中有不少的內容都被塗抹上了墨水,按下面的註釋,說是根據什麼“隱私規則”,不顯示敏感資訊。皇帝倒搞不明白隱私規則的意思,但也猜出了是奇書在蓄意掩蓋主人的身份。出於對仙人未知神通的忌憚,真君左思右想,也就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