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花園(第1/2 頁)
一陣風將寒夜的涼氣吹出花園,湧動的氣味裡混雜了爛熟的水果和盛開的花。 阿狸站在花園的入口,腳下的地面從岩石過渡成沃土,迷宮似的處處洞穴仰天臥在深邃的火山口中。 濃密的樹林和荊棘在月光下鬱鬱蔥蔥,盛開的鮮花茂密錦簇。 阿狸猶豫了,她知道危險和美麗總是形影不離。 她很小的時候就曾聽過這片神聖樹林的傳說,但從來都沒穿過南邊的洞穴找到過這裡。 故事裡講,那些跨進花園的人,進去時一個樣子,出來時就完全成了另一個人,或者再也沒出來。 無論如何,阿狸心意已決。 她跨進花園,頸後突然有一陣針刺的感覺,就像是有人在盯著她。 樹影之中不見一人,但花園中卻一點也不平靜。阿狸放眼望去,每一秒鐘都有新的花朵綻放。 阿狸沿著一條蜿蜒的小路穿過紛擾的植被,腳下的根脈在土壤中蠢蠢顫動。 她低頭避過殷勤招展的藤條,確信自己在樹葉摩挲聲中聽到了“噓”的一聲。 幾縷月光透過頭頂的樹冠,映出了銀箔和金箔的樹葉。 花柄繞著樹幹,扭捏地展示自己璀若寶石的花蕾。 飽滿的辣櫻桃外皮裹著一層糖霜,在蓬亂的枝頭搖搖欲墜,輕輕敲打出悅耳的音調。 一朵雪百合花探出頭來,輕撫阿狸的臉龐。這誘惑難以抗拒。 阿狸將臉埋進花瓣中,花香沁人心脾。 她的鼻子一抽,味道中有熟透的橘子、夏日的和風,還有新鮮的捕殺。 花朵泛起了新的顏色,微微顫動,阿狸一口氣卡在喉嚨中,無法呼吸,搖搖欲墜,花兒的香味讓她頭暈目眩。 咔擦 雪百合跌落在泥土中,花莖的切口向外滲出可怖的汁液。阿狸撥出一口氣,九條尾巴扭動著,頭腦逐漸清醒過來。 阿狸不禁一驚,一個婦人站在了她面前,頭上一縷灰絲,手中一把剪刀。 她戴著一條斑斕的披肩,睫毛上閃著晶瑩的露水。 婦人的雙眸碧綠如海,凝望著阿狸。 阿狸感到一絲不安,感覺她只要剪刀一揮,自己也會像花莖一樣一刀兩斷。 婦人的臉龐像樹皮一樣佈滿皺紋,臉上的表情不可捉摸。不過這時,阿狸已經不再擔心自己的安全。 “您嚇到我了,伊吉爾婭。” 阿狸說。 在故事裡,這位老婦人被稱為食秘者、被遺忘者,或者巫婆花匠。 但是阿狸得在如此強大的人面前表現出一些尊敬,所以決定叫她伊吉爾婭。曾祖母的意思。 “花兒向我們索取,” 她說。 “正如我們會向它們索取。四處嗅探是不明智的。我會察覺。我必須親自餵養這些飢餓的孩子。” “這麼說您就是花匠。” 阿狸說。 “那是比較好聽的一個叫法。但無關緊要。我知道你為什麼來這兒,伊米娜” 小不點。 這個詞讓阿狸覺得不太舒服,因為這是家人之間的親暱稱呼,但她不確定為何不舒服。 “你尋求的是脫罪。從你的痛苦中解脫。” 花匠說。 她踩住一株萎蔫的蕨草,向阿狸示意。 “來。” 她們走過月光照耀下的花園,花兒們始終都面向著這位老婦,似乎她就是太陽,溫暖著葉片,助它們成長。又或者,這些花兒是不敢把自己的後背露給她。 老婦人向阿狸揮揮手,領她來到一棵木瘤盤結的雲果樹下,在長椅上與她對面而坐。 “我猜猜,你愛上了某個人。” 花匠說,嘴角的皺紋流露出一抹微笑。 阿狸皺起了眉頭。 “別擔心,你絕不是第一個。” 老婦說。“那,他是誰?是士兵?冒險家?還是被放逐的武士?” “藝術家。”阿狸說。 過去的一年多里,她從來沒有念出過他名字裡的任何一個音節,現在也同樣無法說出那個名字。那幾個字就像是喉嚨裡的一把碎玻璃。“他會畫……花。” “啊。真浪漫,”花匠說。 “我殺了他,”阿狸狠狠地說。“還覺得浪漫嗎?” 阿狸大聲說出了真相,無法掩蓋自己語調中的苦澀。 “我透過他的雙唇吸乾了他的生命,他最後死在了我懷裡,”她說。 “他的善良和無私任何人都不配擁有。我以為我能壓制住自己的衝動。但當我品嚐到他的夢境和記憶,那種滋味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