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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阿檀便不掙紮了,她的身體被兩個人扛起來快速移動。
糟糕,又他媽的被綁了!
上次綁她的人是林蕭禾,這次呢,這次又是誰?
第六十七章
阿檀迷迷糊糊, 做了一個長夢。
夢裡她還很小,七歲,還是八歲?弄不清楚, 只知道她穿件藍碎花褂子,外祖母將她稀稀拉拉的黃髮紮成兩個小麻花辮子,領她上街賣豆花。
鬧市街口,她蹲在地上,手裡拿塊小石子,在地板上寫寫劃劃,街上的小男孩沖她刮臉, 嘴裡高聲朗誦:「滴答答滴答答, 馬路牙子豆腐花,阿檀有娘死得早, 阿檀老倌不要她。」
阿檀氣極了, 石子一扔,衝上去與那男孩扭打起來, 男孩力氣大,阿檀指甲尖,兩人誰也沒討著好。
晚上, 外祖母手上替她嘴角淤青摸藥膏, 便抹邊斥責:「你是個妹子,怎麼與伢子打起架來了,像什麼樣子?」
「只有伢子才能打架嗎?」
「你幾時見過你蔣姐姐打架?」
阿檀性子倔強,藥膏辣皮肉, 她硬是咬著牙一滴淚沒落, 聲音稚嫩堅定:「要是隻有伢子才能打架,那我便做伢子, 反正我就要打,見他一次打他一次。」
「講些什麼胡話?不像樣,我管不了你,以後你莫跟我去賣豆花,同你外公搬屍體去。」
阿檀氣鼓鼓,犟著嘴:「去就去。」
沒人知道的夜裡,阿檀小手攥緊捏成拳,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
第二日起床,她果然跟著外祖父義莊殮屍去了,外祖母拗不過,只能隨了她,剪去她頭上的小辮,白日裡將她扮做小男孩,只有在晚上,在外祖父母面前,在觀音巷鄰裡眼裡,她才會被當做女孩看待,這一扮,竟然就是這麼多年了。
明明是做夢,可阿檀眼眶濕潤了,她翻了個身,沉睡過去。
周欽之卻一夜未眠。
夜間下了雨,窗子開著,細雨裹挾寒風,遠處洋行領館燈火璀璨。
周欽之伸出手指,雨水滴落於指尖上,他低著頭,眼睫也垂下,依照舊時記憶,學著她,手指彈開,冰涼雨漬濺了滿臉。
四年,一千四百多個日日夜夜,沒人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就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午夜夢回的驚醒,披衣起身的寒冽,燈火燭光的筆墨,以及無數封永遠寄不出的書信。
無數次在信紙開頭提筆——
致妻秀茵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無數次在信紙末尾落筆——
如若可以,望你來我夢中。
我一切安好,只是紙短話長,思汝甚矣。
可她多狠心啊,四年,竟然一次都沒來過他的夢中。
明明出發去北平之前,她還好好站在她面前,收下他贈與的懷表,燈火映照下,金屬表蓋在她臉上晃上光澤,他的未婚妻對他笑著說道:欽之,此去北平,一路順風。
未婚妻,未婚妻,未婚二字,怎麼聽怎麼刺耳。
在北平時,他常常心不在焉,憧憬著回去之後,兩人辦了婚禮,未婚抹去,名正言順,他們便是真正的夫妻,他不用剋制思念,不用隱忍愛意,不用連情不自禁的親吻都要道一句失禮。
卻沒想到,傳來的是她的死訊,周欽之不敢再回憶那時心境,因為如今再想起,都覺痛苦萬分。
舌尖苦澀,周欽之摸出煙盒,薄唇銜住,手指彈開火機的金屬蓋,清脆聲響,風雨飄灑,他圍手攏了火,火光映上他深邃的臉龐。
沒開燈,指尖火星忽明忽暗,周欽之煩鬱的心情緩和了些。
他希冀著明日,阿檀能主動到他的面前坦白一切,不管她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