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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出生在北京之外,她對那個地方沒有任何印象。一整個夏天的忐忑,也終於在即將分離的這一刻,化作濃濃的不捨。
張媽在院子裡叫她,說早飯做好了,讓她快點。
孟葭換了件無袖雙層圓領白衫,油畫裙,馬尾放下來編成麻花辮,斜搭在肩頭。
黃梧妹看著她安靜坐下,「這麼打扮,像忽然長大了。」
「本來嘛,再過兩三個月,我就十九了。」
孟葭對外婆討巧地笑,刻意裝出的樣子。
黃梧妹點頭,從桌下拿出一個藍絲絨盒,「那個時候,外婆就不在你身邊了,提前送你的禮物。」
「什麼呀?」
黃梧妹攪著湯水,「自己看看。」
孟葭放下瓷勺,開啟絨面濃密的小盒子,裡面靜靜躺著一枚翠玉鎖。
小小一片羊脂白玉,刻如意團雲紋,很精巧的樣式,只在她掌心待了片刻,瑩潤生溫。
她想起來,是那天去六榕寺,舅公問外婆要的東西。
孟葭忙還給外婆,「這我怎麼敢拿走的?還是放在家裡穩當。」
黃梧妹嚴厲地命令,「你現在就戴上,我託方丈開過光,保平安的。」
原來前兩天,外婆特意去一趟廟裡,是為這個。
孟葭只好掛在脖子上,「這麼戴嗎?」
「好看。」
細小的銀鏈泛著微茫光澤,膩在孟葭柔白的脖頸上,迎著日光,更顯得脆弱易折。
紫檀圓桌上八碟畢陳,可惜無人賞識,點心做得再可口,也沒能被光顧幾筷子。這一頓早飯,在祖孫倆的沉默裡吃完。
山路兩旁靜謐,遠道而來的汽車引擎聲,顯得猶為突兀。
孟葭聽見時,沒由來的,抓著椅子扶手,心驚了一下。
她慢吞吞站起來,拼命忍住外溢的低落情緒,想笑一笑,但實在笑不出。只能半哭半笑,說外婆,我走了。
黃梧妹送到了門口,就喚張媽來,她澀聲道,「你送她上車吧。」
張媽連哎了兩聲,把行李箱推出去。孟葭走到闌幹邊,又回頭,嘴唇微微抖著。
但外婆只是朝她揮手,布滿細小幹紋的唇角深抿著,像不耐的驅趕,「快走。」
鄭廷替她拉開車門,孟葭再沒敢多看一眼,目光釘在了前排座椅上,動也沒動過。
直到開下山,孟葭扶著車窗猛地側首,山腰上的宅子,已經變成一個模糊的白點。
她的手撫在胸口,大喘一聲氣,做了個深呼吸。才想起對鄭廷說謝謝。
「不用。孟小姐,到機場還有一陣子,你眯會兒吧。」
鄭廷給小姑娘留足面子,並不多一句話,像才察覺到她在車上似的。
孟葭很感激他的體貼,這種時候若再有人牽動一絲一縷的情緒,沒準她真的會哭出來。
她很不願意在人前失態。好不容易才忍住的。
鄭廷坐在副駕,見孟葭緩和了一些,和她閒聊,「學校幾號開學?」
「九月二號。」
鄭廷點頭,「也就這兩天了,祝你學業有成。」
「謝謝。」
片刻後,他又提醒司機,「回迎賓館接鍾先生。」
孟葭咦了聲,「還以為他已經到機場了。」
鄭廷唇邊噙一縷笑意,並不做聲,扭頭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習慣了拒人千里的鐘先生,在小女孩子面前,到底留了個多好說話的印象。年紀輕輕的孟葭小姐,就只管他啊他的起來。
他試探性地問,「你和鍾先生,已經很熟了?」
孟葭給予公正評價,「不熟。但我覺得,他待人很善意。」
鄭廷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