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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頌思來想去:「這幾個人真可惡啊!但是其他人都劃掉了,單獨留下他們會不會有點不公平?乾脆一起劃掉好了。」
祁星牧默默地看著她把整本名單都劃掉,開口說:「我現在相信,你爺爺是真的出家了。」
頌頌:「嗯?」
以前聊天的時候,她確實提過自己爺爺出家當和尚,奶奶氣得去佛祖面前罵人的事。
但她不理解,他為什麼會在此刻提起這個?
祁星牧繼續說道:「不過他有必要去寺廟出家嗎?想侍奉菩薩的話,在家給你燒香就好了。」
頌頌:「……」
「你嘲諷人的時候不要帶菩薩啊!」她嚴肅地說,「菩薩聽見會生氣的!」
祁星牧滿不在乎:「我倒是認為,菩薩要是能聽見你剛才那番話,一定會感動到傳位給你。」
頌頌著急地捂住他的嘴:「閉嘴閉嘴!」
冬天面板乾燥。
頌頌每天都有在好好塗抹護手霜,軟白的掌心時刻粘著花果的清香。
在她掌心落在祁星牧臉上的一瞬間,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周圍的一切景色瞬間模糊,清晰的只有她肌膚滑膩的觸感,和擾亂他嗅覺的葡萄香味,淡淡的、癢癢的,如絲如縷。
某一瞬間,忍耐與自製如煙霧被冬風吹散,消失於冬日的黃昏。
他腦袋裡空空蕩蕩,容不下一點多餘的念頭,動作全憑本能支配著。
他慢慢靠近,以唇啄吻她的掌心。
頌頌怔住。
一剎那,耳邊風聲靜止。
於黃昏的寂靜裡,她隱約聽見遠處稀落樹梢的鳥鳴、只屬於燦爛春天的花開,還有從更遙遠處拍擊而來的海邊波濤聲,那些柔和、澎湃的音調虛幻地交織在一起。
春日的顏料盤打翻了,世界繽紛起來。
祁星牧理智回籠,連忙後撤,紅暈從後頸一直蔓延到了耳朵:「對不起,剛剛下意識就……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啊。」
頌頌唇角上揚,笑起時露出了可愛的梨渦。
只不過祁星牧扭過頭去了,沒有看見。
頌頌雙手合十越過頭頂,先是拜了三下。
在心裡告訴菩薩他只是嘴巴壞,不是壞人,也沒有討人厭的壞心思。
請菩薩原諒他的不禮貌。
做完這一切後,她手肘拄著大腿,彎腰雙手捂住側臉,不讓他看見自己也跟著紅起來的臉頰。
祁星牧沒有說話,也沒有再看她。
他胸口的深呼吸起起伏伏,安靜得像是不存在一樣。
過了會兒,頌頌平復好了,她抬起頭,平和地說:「我有時候也會想,世界真汙濁啊,人類真討厭啊,明明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去聽去看去享受,他們卻總是爭吵、攻擊、謾罵,把一切搞得好糟糕。」
「後來有一天我想明白了,世界上有八十億的人,沒辦法要求每個人都是美好的,烏託邦並不存在,童話更是。改變別人的惡意很難,誰又能保證可以完全矯正一個人的惡言惡行?」
「與其這樣,不如在心裡種一個念頭。」
「——別人傷害我是他造下了業,只要把時間線拉得夠長,總有一天他會為此而承擔後果。」
「人生大好的光陰,要用在聽風吹柳絮的聲音,聽夏日蟬鳴這樣的美好上。」頌頌笑著說,「如果生命註定只有一次,那它應該是乾淨的、柔軟的、燦爛的。」
「我不是菩薩,只是不想把精力浪費在低頻的事情上,也不想讓你去浪費。」頌頌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是原因。」
祁星牧沉默,沒有接話。
頌頌逗他:「唉不是吧,你還沒有緩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