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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方把腦袋轉到一邊,望著外頭在晨霧中後退的街景。我不是在做夢吧?她掐了自己一下。
張弛還看著她,他也留意到她髮型變了,「你是變色龍嗎?」
「對,」竇方腦子裡冒出來一句,嘴上立馬脫口而出,其實根本沒有邏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張弛笑著說:「你覺得我很黑嗎?」
竇方睨了他一眼。他的頭髮黑,但面板白淨,她以前覺得他悶不吭聲,挺深沉,現在發現他也跟個普通的男大學生沒兩樣,咋咋呼呼,洋洋自得,甚至可以說有點幼稚。而她自凌晨到此刻,都還在為彭樂的話而心思遊移不定。竇方皺眉望著窗外,天亮了,大片雪花自灰白的天上黑壓壓地落下來,可以想像這將會是多麼漫長而沉悶的旅程。
竇方忽然沒頭沒腦地說:「我家裡,很複雜。」
張弛能猜到。「我家裡的情況也很複雜。」張弛找到她的手,握住了,「你可以告訴我,我都能承受。」
竇方想要傾訴的慾望洶湧而至。她想把一切都和盤托出,可是一口氣提上來,卡在了嗓子眼,吐不出咽不下,她嘴巴徒勞地張了半晌,「我,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就車禍去世了,哦,我爸媽以前是當老師的,我大姨和孫江滔也是,他們一直挺嚴的,但是我從小就學習不好,珊姐比我學習好,她叫孫珊,是大姨的女兒,我在大姨家生活,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珊姐也出車禍了,」她剛開始磕磕巴巴,顛三倒四,後來平鋪直敘,「我大姨和孫江滔找人算了命,那個人說,本來我爸媽是要來帶我走的,結果搞錯了,珊姐替我死了。他說,孫江滔命中只有一個女兒,我來了,就把珊姐擠走了。」 竇方沖張弛笑了一下,「很搞笑是不是?他們是真這樣想的。那時候孫江滔和我大姨都瘋了,絕望的人會信這種話。他們去了很多地方鬧,鬧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寧,他們還給我改了名字,叫孫亦珊。可我跟我表姐一點都不像,我也不喜歡這個名字。」
「他們想要把你當成孫珊,假裝孫珊還活著,這樣不是自欺欺人嗎?」張弛是見過孫江滔的,他覺得那個男人有點瘋瘋癲癲。
「不,孫江滔心裡是很清楚的,他想要錢,是我大姨,我覺得自從珊姐死了後,她就瘋了。」竇方失神地望著前方,「孫江滔逼我假裝孫珊,是有目的的。他們把所有的痛苦都轉嫁成了仇恨,有一個人……」竇方倉促地住口,低下頭。
「孫珊不是出車禍死的嗎?」
「是出車禍,但是她在遇到車禍之前,跟一個人打過電話……」竇方艱難地開口,她總是吞吞吐吐,忽而又避過不提,「他們恨死了那個人,我一早就知道珊姐跟那個人的關係,還幫珊姐瞞著他們,所以他們也恨我。後來我想,也許是因為仇恨,才讓他們有了精神上的支柱,撐過了這幾年。你不知道,人失去唯一的孩子是多麼可憐,他們願意恨就恨吧。」 她扯出一個笑,「反正我一個人,隨便他們鬧,我根本不在乎。不過,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特別倒黴?」
張弛伸出胳膊,把竇方攬過來,讓她的腦袋靠著他的肩膀。他嘴唇在她頭髮上碰了碰,然後皺了一下眉,她頭上還一股藥水味。他又撥弄了一下她耳朵旁邊那縷紫發。無論他的生活多麼像一潭死水,每次看到竇方,他的腦子都會瞬間活動起來,她總讓他聯想到一些不真實的、性感可愛的角色,譬如此刻她的黑髮襯得臉上格外潔白柔美,簡直像一個精靈古怪的日本巫女。張弛在她耳畔輕聲說:「不,我覺得你特別漂亮,就算倒黴,也是個漂亮的倒黴蛋,讓人一見鍾情的那種,知道嗎?」
第三十二章
之後那段時間竇方還住在大學宿舍。在寒假快結束的時候馬躍通知竇方一個好訊息,倉庫有著落了——他姑父可以把一個車庫臨時借給他們當倉庫,裡頭還自帶冰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