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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山市龍湖監獄,趙一舟。」
良久,她抿著唇走到湯歡身邊,鎮定地說了句:「阿歡,你帶他們先過去排隊點餐,我有點事,一會兒再來。」
說完,也不待湯歡細問她有什麼事,拿著包裹匆匆地往樓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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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循刷開工作室的門,沒顧上開燈,邊往裡走,邊伸手去撕快遞開口處的膠帶。
奈何這包裝包得極其結實,膠帶纏了好幾圈,她撕扯得手指發紅都沒撕開半個口子。
她停下動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到工位上拿了把美工刀。
這些年來她不止一次收到過來自趙一舟或者他家人的包裹,都在他屢次獲得減刑前後。
他家人寄來的是各種昂貴卻華而不實的禮物,都被她一一退回了。
而趙一舟自己寄來的,則都是信,七八頁的長信。
裡面寫滿了懺悔和對她的歉疚,言辭懇切,句句肺腑。
林循很清楚他的動機。
他這些年在獄中遵守獄規、積極接受教育和勞改,被認定有悔改之意,也沒有再次犯案的動機,所以一再得到減刑。
可減刑程式與量刑審判會綜合很多因素,減刑的限度也是有講究的。
如果在這期間,能得到受害者家屬的諒解書,那麼減刑力度將會大大提高。
她眼神沉了沉,抿著唇拆開包裹。
纏了好幾圈的膠帶被割斷,紙箱口彈開,裡面果然又是一封厚厚的信。
林循摸著那沓沉甸甸的「懺悔書」,不禁伸手扶著辦公桌,彎著腰輕輕扯了扯嘴角。
還真是每隔幾年。
就要問候她一遍呢。
肩頭散落的幾根發梢落在桌沿。
良久,她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把那封不用看都知道說什麼的信揉皺了,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等過了許久,理智才慢慢恢復。
她面無表情地拾起來,重新拆開,匆匆地掃了一眼。
信裡的說辭與前幾次並無二致,先是洋洋灑灑寫了這幾年他在獄中的生活——信了教,每天做禱告潛心懺悔,向主祈禱她能過得順風順水平安喜樂,這樣他才能安心悔過。
還說自己多年來誠心勞改,終於再次得到了減刑的機會,希望能早日出獄彌補她,並且希望獲得她的諒解。
她的目光靜靜掠過信中的那段。
「如果不是我當年一念之差,我和你父親也算得上是朋友。小林,你是他唯一的女兒,如果你能諒解我的罪過,我一定好好替他照顧你。」
林循逐字逐句讀著,某一瞬間突然覺得雙眼刺痛、腸胃裡翻江倒海,喘不過氣。
她忍不住蹲下-身,強迫自己大口大口呼吸。
怎麼才算是「一念之差」呢?
當年趙一舟作為經理,貪汙了專案款,被林華撞見。
趙一舟在多日後的深夜,把林華騙到工地,將他從未完工的大樓上推下去,後又把他的屍體連夜拉到城外,草草掩埋。
他在地下屍骨不全地埋了七年,遭盡蟲蟻啃噬。
她和奶奶七年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體、拋棄一切來到晝山,滿懷希望卻最終絕望。
七年,趙一舟有無數機會可以自首,讓爸爸的屍體落葉歸根。
可他沒有。
他的一念,能有七年這般長嗎?
林循乾澀的雙眼盯著工作室冰冷的地面,瓷磚縫隙裡堆滿了打掃不及的塵埃。
這世界上不缺受害者家屬出具諒解書的。
但她做不到。
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她感受不到,一丁點的善意。
一模一樣的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