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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羌澤仁沉默片刻,說:「我已經向家裡面表明了決心,最開始幾天確實很生氣,打電話也不接,但是過後,他們也跟我講了很多,目前處於一個比較平衡的狀態,並沒有說要我一定立馬給出答案,反而給我思考的時間和空間,這件事越拖越不好,現在時間足夠,能當面解決肯定是最好。」
「而且,不光我家裡人,整個大英村都很喜歡原醫生你的,你之前可幫了我們村好多忙,看片子,正骨啊,開藥方打針啊,都省著去縣城看病了。」
聽他這麼說,我才慢慢想起數月前,寒風刺骨,不大的灶房裡擠滿了看病的人,有簡單的流感、看不懂的x光片、脫臼骨突出、還有稍微超出能力範圍的病症。
作為一名醫生,醫病救人義不容辭,但我並非全能,能幫到忙,那必然是最好。我這顆螺絲釘,雖然生鏽了,但還能勉強湊合用用,就已經是對我最大的肯定。
村民絕大多不識字,表達感謝的方式十分淳樸,不是給錢就是送食物,醫德在心,我自然一律不收,但那時候,完全沒想到自己明明殘廢了,卻還能為人民做貢獻。
如今回憶起,才發現一路走來,救了我的,不僅僅是吉羌澤仁。還有在九寨溝所遇到的每一位同胞,每一陣土琵琶響過的風,每一條?舞印過的路,每一片胭脂塗抹的海子……
「應該的。」但我自認為還沒做到最好。
吉羌澤仁突然緊握我手,語氣堅定,「所以,跟我回家吧原醫生,九寨溝歡迎你。」
他言辭懇切,向我表達著他的想法,向我扇動專屬於青春的翅膀,遙遠的風吹過來,慌忙的動情,吹動了即將奔三的心。
是否真是我猶豫太多,而錯過了很多需要勇敢的時候?
我動搖了。
按照計劃,從杭州出發到成寧轉機五個多小時到松潘縣的黃龍機場,再坐兩個多小時的小車就能到大英村。
飛機上我和吉羌澤仁坐一起,被人認出想要合照,考慮還在風口浪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想藉口推脫時就被吉羌澤仁摟過,大大方方地合了影,並不覺得這是多麼不能見人的事情。
即將脫口而出的藉口,剎那間灰飛煙滅。
到大英村的時候,天已經黑下去。
大山裡非常安靜,一切都快要睡過去,只有白水江的聲音奔騰不息,盪在群山中,推著車越來越接近目的地。月光淡淡一層,銀紗般鋪在地上,樹葉、野花、野草、泥土,混在一起的清香從車窗外打進來,開始和我臉上的燥熱進行互毆。
我不停深呼吸,暗示自己不要緊張,不要緊張……
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是兩手空空,這次來不能再犯同樣的錯,便買了很多衣食日用,卻在路邊下車時才發現東西買了太多,吉羌澤仁幾乎將能掛的地方都掛了,我也儘可能地往身上裝。
我羞於面對這裡的一切,即使沒有路燈照亮,也不敢回頭往上看一眼,只悄悄躲在吉羌澤仁的影子下惴惴不安,雙腿像被棉花填滿,踩在水泥路的餘溫上,充斥著虛弱的疼,不知道是東西太多,還是心裡害怕,走了幾步就走不動了。
我還奢望這段路程能讓自己調整出一個好的狀態,以面對吉羌澤仁的家人,但如果繼續選擇走上去,吉羌澤仁的承重會很大,憑白得累,而我也不見得能順利走上去。
經過短暫的心理鬥爭,我還是選擇回到了車裡,「車開上去吧。」
路程很短,一分鐘都不到,或許是失修的原因,路燈沒有一桿亮,我飛快往山深處望了眼,黑洞洞的一片,只有近處幾家燈火照著,但也比之前冷清很多。
車徑直開到了澤仁外婆家門口,吉羌澤仁一直握著我的手,握著握著居然還開始哈氣搓手,像是我有多冷似的。
但我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