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第1/2 頁)
這想法讓左立獲得了一點隱秘的快樂,像是成功欺騙了鎮上的所有人。他慢悠悠地走著,很快又走到了昨晚和覃望山一起逛過的臨河小街。晚上視線不好,再加上兩個人一直聊著天,注意力並沒有放在路面上。現在他一個人走,心裡就生出一點畏懼。左立怕水,尤其是這臨河的路很窄,最多能容納三個成年人並排透過,靠河的那一面沒有欄杆,三兩級臺階延伸到河裡去,時不時看見有人蹲在臺階上洗東西。
左立緊貼著另一側的鋪面走,一腳一腳挨著門檻兒,走得小心翼翼。他有點後悔選了這麼一條路,往回走又不甘心,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
原本漫無目的愜意被這種緊張感破壞了,他不知道繼續走下去會到哪裡,拿出手機來給覃望山發訊息。
「你在哪裡?我可以過來找你嗎?」
覃望山沒有立刻回復,左立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沒趣地按滅螢幕。已經到了午飯的辰光,左立專門選了一家離河比較遠的小店吃飯。進店後老闆眼皮都沒抬,以為他是本地人,用本地話問他吃什麼。
左立站著研究了一下貼在牆上的選單,猶豫再三,最後點了一碗三合一。三合一就是澆頭面,三種澆頭拼在一起,是當地人的吃法。各種澆頭擺滿了保溫櫃,左立點了剩下最少的三種,看起來應該是最常見的搭配。當地物價便宜,分量也很實在,端上卓滿滿一大碗,左立自認飯量不算小也吃不完。
吃飯的時候收到覃望山回復的訊息。他說:「現在嗎?」
左立一隻手指頭打字,還沒發出去,覃望山就發過來了一個定位地址。點開來看,是一家名叫上南樓的粵菜館,離古鎮景區這裡不遠,大約覃望山也正在吃飯。可左立這邊已經吃上了,沒必要巴巴地趕過去蹭一頓飯,於是把手機收起來,認認真真吃自己碗裡的麵條子。
一碗麵撐得左立直不起腰。他打了個飽嗝,出門接著散步。小鎮的氣質古老又樸實,幾乎見不到高樓,鎮上最高的建築還是年代久遠的鐘樓。雖然沒有摩登的建築,沒有如梭的車流,但是這裡卻沒有死氣沉沉的感覺,與他出生的地方截然不同。
他出生的縣城帶著一種腐舊的味道,連天空都是鉛灰色的,白球鞋不管怎麼洗總有一層薄灰。小時候左立住在外婆家的平房,門口的河水黑沉沉的,像是某種怪獸的嘴巴,那條河無數次進入他的噩夢。後來印刷廠分房子,左為工齡不夠沒他家的份兒。為這個,楊宇慧跟左為吵了好幾次,最後忍痛花了十幾塊錢買了菸酒送到主任家裡。他們家分到了一套底樓的一室一廳,從此住進了樓房。三個人共享的一間臥室,被楊宇慧用簾子隔成兩塊,靠窗的地方擺著鋼絲床,就是左立的天地。因為是底樓的緣故,從他的窗戶往外看,正對著家屬院兒的大鐵門,他總是看著進進出出的人,進進出出的人也都看著他。買菜的、聊天的、推著腳踏車去上班的、送孩子去上學的,都鬧哄哄地從他窗前走過。後來印刷廠效益不好,楊宇慧是第一批下崗的,緊接著左為也因為喝酒鬧事丟了工作。從那個時候開始,窗戶裡面也變得熱鬧了,刺耳的吵架聲、清脆的瓷盤碎裂的聲音、還有楊宇慧歇斯底里的尖叫。
窗戶外的人開始探頭探腦地瞧著窗戶裡的熱鬧,左立只能躲在客廳的最角落裡寫作業。那裡沒有窗戶,也沒有不懷好意和意味深長的臉。
楊宇慧和左為離婚之後就搬走了,世界終於清靜了。左為開始夜不歸宿,偶爾帶著熏熏的酒氣回來倒頭就睡,曾經滿滿當當的一室一廳裡只有他一個人,整個房子都是他的世界。但這樣的生活只持續了一段時間,左立就被楊宇慧接走了。楊宇慧嫌棄左為不管孩子,硬是搶過了撫養權。左立跟著母親到了新家,見到了繼父盧繼華。新家窗明幾淨,左立擁有了獨立的房間,那曾經是盧繼華女兒住的。粉紅色的舊窗簾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