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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立看了一眼船上等待的覃望山,聽著船老闆的夾雜土話的催促,牙一咬心一橫往前跳。他用的力氣太大,一下子把浮板踩得向前盪開,整個人搖搖晃晃要往水裡栽。有一聲恐懼的喊叫憋在嗓子眼裡,然後被一條胳膊牢牢抓住,用力向上拽起來。左立的左腳在水面踩空了一下,就被覃望山拖進了船裡。
左立踉蹌著往前倒,不自主吐了一口氣。覃望山抬了抬胳膊:「你快起來。趴在我身上不要緊,但是這個姿勢的話……船的重心會不穩。」
左立趕快起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抄起屬於自己的那把木槳。他猜肯定躲不過覃望山的嘲笑,於是避開視線假裝賣力划水。覃望山也配合他一起劃。船很快離開碼頭,朝湖中央駛去。
覃望山說這片湖叫做小玉嬢,曾經有過「玉嬢沉湖」的傳說,因此而得名。覃望山不講,左立也猜得到故事的大致內容,十有八九是講痴情女和薄情郎的故事,結局悲慘理所應當。故事雖然俗套,但這裡景色卻是極美。若是俯瞰小玉嬢,整片湖如同月牙形狀的綠色寶石,鑲嵌在桑田掩映之間。沿岸的樹影低垂,映在湖面上,偶爾有左立叫不出名字的白色水鳥飛過,在平靜的湖面留下圈圈波紋。魚漂子隨著湖水悠悠蕩蕩,微風輕拂過遊船的人的臉,如同最溫柔的情人的手。
景色美則美矣,左立卻沒辦法放鬆欣賞,他甚至不敢放遠視線眺望,只盯著上下翻動的船槳和翻起的白浪。這幅害怕的樣子連瞎子也看得分明,覃望山問他:「你是不是害怕?」
左立抬頭看覃望山一眼,嘴巴動了動,知道就算反駁也沒有說服力,只好無語預設了。
覃望山真心覺得很好笑:「你害怕水還是害怕船?問你的時候為什麼不說?」
左立不回答,覃望山推理分析:「我看你是怕水。怪不得剛剛連手也不敢洗,還說是嫌髒。」
左立有些懊惱地解釋說:「也不是害怕,就是這個船看起來不太牢靠,有點緊張。」
覃望山不問他緊張和害怕的區別,而是問他:「怕水你還去漂流?」
左立從這句話裡聽出了別的意思。當初跟丁少驄去漂流和今天跟他來划船,可能在覃望山看來都是一個意思。左立知道自己在覃望山心裡就應該是這樣的人,於是仰起臉怪笑:「想來就來了唄。覃律師不是會保護我嗎?」
覃望山無語,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指著前方對左立說:「那邊有一大片蘆葦,很漂亮,我們劃過去再休息。」
左立的體力比覃望山預計的要好得多,他知道自己不該低估一個骨科大夫的實力。兩人賣力地揮動木槳,很快劃過了湖心,小船駛入了一條長而窄的水道。水道兩邊多有淤泥,他們行進得小心翼翼,怕稍有不慎就陷到泥淖裡去。
約摸半個小時,他們終於從這條水道劃了出來,湖面頓時開闊,一叢叢、一片片蘆葦出現在水與岸之間。二人停下槳,船順著水往前飄,慢慢滑進幾叢蘆葦之間。
八月間的蘆葦仍是綠葉,正是開花的季節,穗間垂著成串成串的小白花。蘆葦幾乎有兩人高,小船藏在其間,陰涼如棚覆頂。近處的湖水與遠處的天空也被蘆葦遮住,只剩底下一方小小的空間。
日頭西斜,巨大的一顆鹹蛋黃似的日頭吊在蘆葦梢頭,碎金子似的光線從草木的縫隙中落下來,星星點點地灑著。風送過來,蘆葦便齊齊朝著風的方向點頭,一串串小白花也染了顏色。
除了花,連那人、那船也被染得金燦燦的。左立看久了景色,又忍不住去看人。他不知道覃望山為什麼要帶他來划船,可能是因為美,為這種純粹的、令人心醉的美。
覃望山忽然在這時轉過頭來,恰好對上左立的目光。左立沒有閃躲,他的表情甚至沒有發生變化一絲一毫,他生出一種強烈的好奇,很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