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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沖刷著車身,咚咚作響比鼓點還震撼,老貢的粗嗓門都被壓下去了。「他們景南鄉的人口味就是怪,芒果蘿蔔做成鹹辣的,又把肉包子做成甜的,糟蹋食物。」
雨滴淌過玻璃,像融化的水銀,我忽然想起來有個人的口味也是這麼奇怪。以前我們約會的時候會逛小吃街,他看到酸辣鹹的水果走不動道,說這是他家鄉的味道,他自己拿佐料和鮮果如法炮製,卻遠遠達不到那份魂牽夢縈的滋味。
「劉主任也是個婊/子養的,故意把咱們倆放到這窮鄉僻壤來什麼意思?kaili你信不信,等咱們破了這樁失蹤案我就回去寫舉報信非得給他拉下來!」老貢憤憤不平地翻著卷宗。
我不再去想他,那個許久不見的人,工作得罪領導被下放已是件狼狽丟人的事。
三天前有個自稱來自景南鄉的農民到鎮裡報案,說他們村有個小夥失蹤了。
本來鎮裡都不大想管,不是大姑娘也不是小孩,好好的青壯年勞動力誰還能把他拐走嗎?估計是不知道自己跑哪打工去了,農村裡的小夥子大多是這般出路。
結果新上任的劉主任和老貢有私人舊怨,將他聯帶著我一起扔到了這裡,胡亂給了點配備,命我們兩人全權負責這樁失蹤案。
越是下沉的地界越難進行摸排工作,十里八鄉的人明明都互相認識,卻沒幾個肯開口多講幾句的。以前帶我的師父說,他們的嘴比蚌殼難撬開多了。蚌殼打不開還能直接敲碎,你要是和他們對著幹,血肉模糊惹來一身腥的可不知道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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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的是我竟然在景南鄉遇見他。
可喜的也是我竟然在景南鄉又遇見他。
他的容貌沒太大變化,還是那樣瘦,溫柔沉靜,尖尖的下巴惹得人心頭蠻癢,只需要看他一眼,我的記憶便又回溯至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我曾經特別喜歡他,並且想要和他長長久久在一起,我迷戀他身上那份永恆的柔和、包容。
他是隔壁學校圖書編輯專業的學生,讀梅洛·龐蒂,讀波伏娃和海德格爾,讀聶魯達,讀紀德和白先勇。無論是人文社科還是藝術哲學他都會不厭其煩地讀給我聽,那時候借書讀手續繁瑣,唯獨他們專業近水樓臺先得月。
我遠沒有他那麼感性,常常聽著什麼存在主義民粹主義就昏昏欲睡。可我從來不拒絕他的邀約,我喜歡他認真做自己所愛事情的模樣。
我和他是見不得光的同性戀。
「berl?」我目光震顫,喉結忍不住上下滾動,那顆蠢蠢欲動的心臟好像要跳出來了,「你怎麼在這裡?」
他遇到我也很驚喜,眉眼笑得彎彎,像舒展的白薔薇:「我是景南鄉的人呀。」
從前學生證上只寫籍貫省份,並沒具體到鄉鎮村,我的膠鞋已灌滿雨水,站在黏膩噁心的泥地裡,從不知道berl原來生活在如此滯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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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我到家裡,簡陋樸實的木屋,粗糙得像湊合生活的地方。
多虧遇到他,有了他的疏通說情,我和老貢的工作能順利進行,各戶村民們的態度也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我問起那名失蹤青年的家庭背景:「他還有沒去世的親戚家屬嗎?」
berl鄰居家的大娘嘆了口氣:「他從小都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三歲那年山體滑坡,他老子娘全都死啦,其他親戚應該有的吧?但是他家窮得黃鼠狼都不去偷,誰願意照顧他。」
老貢對她的描述起疑:「他爹孃就沒留下點什麼有用的東西?生活在一個村裡,親戚應該很好找。」
大娘趕著餵豬,把拍蒜的刀往案板上一插:「我哪能知道?他們這些年輕人個個沒良心,我們供他上學,回來還成了白眼狼不知道上學有什麼用!你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