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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又橙上大一那一年冬天,過了農曆年之後,望夏居然破天荒地整整下了一個星期的大雪。
在此之前,望夏已經有整整三個冬天滴雪未落,因此那年望夏大學的操場上,隨處可見打雪仗的學生們。
初雪下時是下午,梁又橙當時正在大學路的咖啡店裡做兼職。
起初毫無徵兆,只是一些細微雨夾雪,梁又橙裹著厚厚的棉衣走在街上,還對此毫無反應,只是把拉鏈拉到了領子上。
雪在她意識到什麼之前就開始下得沸沸揚揚了。
從咖啡廳到學校是一條很長長的路,梁又橙一個人在無人的街道上走著,就這樣看著路面一點一點變白,也就這樣一個人走到了白頭。
走到學校的時候,在考古文博學院門口,她看見考古系的同學們在樓前面打雪仗。
下午她本來是有一節很重要的專業課的,但是為了兼職賺錢,她讓同系的學長幫她簽了到。
學長快畢業了,是個gay,和梁又橙關係不錯。梁又橙形象好又討人喜歡,那天晚上,他們已經說好,等下要去他家裡吃飯見父母,幫他度過這關。
見梁又橙過來了,同學大喊:「又又你去哪兒了,快來幫我們砸你男朋友。」
或許是為了表現親暱,學長看見梁又橙,一把抱起她就在雪裡轉圈。
周圍人起鬨似的號叫起來。
梁又橙有點尷尬,更有點抗拒,但一想到學長平時對她不錯,更重要的,還有學長打給她的那一大筆錢,也就忍了。
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多。
梁又橙玩著玩著開始瘋起來,也和人打起雪仗來。她團好一個雪球,好像裹進去了石子也不沒注意,就往陌生人身上丟。
噗嘰一聲悶響,她那個雪球一下砸到一個男生後腦勺上。
男生背對著她,身形瘦長而又高挑,穿一件黑色的衝鋒衣,雙手插在兜裡。像是被這雪球砸懵似的,他低下頭顱,就這樣站在原地,一直沒有說話。
雪下得愈來越大,他的身影隱在風雪裡也愈發不清晰。
但莫名其妙地,她突然覺得他很像一個人。
本來是要立刻上去道歉的,但梁又橙在那一刻止住了腳步。
看著梁又橙站著發抖半天沒動,學長於是過去幫她道歉,追上去道:「不好意思啊哥們,我女朋友她不小心,你沒砸疼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男生搖頭,戴上了衝鋒衣帽子,匆匆走了。
學長一臉霧水,回來的時候還在唸叨:「不是,那帥哥怎麼看都不看我一眼啊?我長得很嚇人嗎?」
梁又橙看著他消失在雪裡。
雪越下越大,很快連他的腳印也沒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只像是她的一場錯覺。
「又又,我爸媽在餐廳等著了,咱們走吧。」
「又又?」學長在她臉前晃了晃,「看什麼呢?」
「哦。」梁又橙回過神,「沒什麼。」
「走吧。」
那年,她說她要去一個常常下雪的地方上大學,他向她推薦了波士頓。
後來,是他一個人獨自去了那個地方。
梁又橙本來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記得這件事情。
可是當望夏這場雪下起來,她才明白,她真的只是在逃避。
在逃避這場雪,在逃避某個人。
即使這個人再也不會出現,即使這場望夏的大雪也不會下到萬裡之隔的西半球去。
她還是這時候想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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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鐘,梁又橙從朱居昌家走出來的時候,抬頭看了看院落裡方方正正的天。
朱居昌家在郊外,夜空中,還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