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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手術失敗了。」尹浩中低下頭, 「移植的時候沒問題,術後24小時內人工心臟忽然出現了問題, 病人急救失敗, 一個小時前去世了。」
尹浩中很誠懇的再度道歉:「很抱歉,我們會回去排查實驗資料,請您節哀。」
「實驗資料?我的媽媽在你們那裡就只是一例實驗品嗎!沒有把握就不要勸我們用, 看似給了一條生路, 其實就是想騙我們做你們的實驗品是不是!」
「可是人工心臟是最後的一條路了, 目前國內也沒有合適的供體心臟, 您的母親如果……」尹浩中想要辯解, 卻被喻教授一聲呵斥給生生壓了下去。
「不論怎麼說, 請您節哀。」
安撫完情緒不穩定的家屬, 已經到了深夜。大家站在走廊裡, 氣勢很低迷。還是喻教授看了一眼, 咳了一聲, 道, 「我們出去吧, 一堆人堵在醫院裡像什麼話。」
醫院外北風肆虐, 喻教授領著他們幾個站在路口,寒風倒逼,他重重咳嗽了一聲,打火機咔擦一點,動作很緩慢地點燃了指腹夾著的煙。
尹浩中默不作聲的,也點了一支煙。
一行人靜默著,任由臉上像被冰刀子一樣刮著,生疼的,乾澀的喉嚨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
後來喻教授抽完一整支煙,讓他們各自都回家安心過完這個年,年後再回來進行資料分析和糾錯。
阮星蘅和喻教授同路,他靜靜地跟在導師身後,看著他鬢髮白了霜雪,背脊微微佝僂,步伐也很緩慢。他恍惚想起來,今年大約是喻教授任教的最後一年。
他曾經有過一個女兒,患有嚴重的心臟病,因為等不到合適的供體心臟,在父親的手術臺上去世了。
醫者不自醫。
即使沒有過相同的經歷,阮星蘅也能從中淺顯的體會到莫大的哀痛。
他為老教授撐起了一把傘,傘柄微微傾側,聲音溫和堅定。
「醫學的成功從來不是一蹴而就,老師,您要有信心。」
喻教授目光望向遠處:「我在想,我是不是太老了。」
他停下腳步,將目光落在阮星蘅身上。利落挺拔的身形像一柄利劍嵌入風雪搖曳的亂景中,他的眸漆黑如蒼穹周身像是覆了一層寒霜清冷,處變不驚地面對現狀,心永遠放在未來。
「未來還是你們年輕人的。」喻教授猛地咳嗽一聲,「這個實驗研究,還得靠你多上心。」
把喻教授送回家以後,阮星蘅一個人獨自在樓下站了很久。
他的目光輕輕斂下,伸出手看在路燈下顯出形狀的雪花,他們在人間脆弱的落下,又悄無聲息的離開。
就像醫院的素白的牆面,每一秒鐘都能聽見禱告,自然每一秒鐘也都有生命的逝去。
每到這個時候,他的心裡就會生起那種很濃的無能為力的挫敗感。進入醫學院的第一課,喻教授就已經把這個道理教給他了。
喻教授說醫生是一個成就感很低的職業,當你選擇了這一行,就意味著生命的逝去永遠是多於拯救的。對於外科醫生而言,他們大部分的時間,是從死神的手上搶人。
「搶」這個字的分量有多重。
這個實驗一路走過來,他們都為之犧牲太多了。在英國的那兩年跌跌撞撞去學習別人的技術,回京市的兩年閉門深造,過著完全保密的生活。拋開他們自己而言,阮星蘅至今還記得做小鼠實驗時候,針孔穿刺它的腦袋,一下又一下攪動著。
他知道它很痛苦,但他只能拋下所有的想法,完全理智的操縱著實驗過程。
理智與冷靜其實就像一把鎖,原始的瘋狂和衝動都被深深的壓抑。
越理智,越瘋狂。
阮星蘅深深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