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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是惜命的,多虧了那群老鼠,柏舟竟很快就得了清靜。他靠在門口,一股濃重的尿騷味從他的房間傳出來,他以為自己拼死拼活這麼多年,早就沒有了自尊心這種東西,可事實上並不是。
算了,明天再收拾吧。
衣服上的血,房間裡濕透的被褥……
柏舟覺得很冷,可能是早春的夜晚本來溫度就低,也可能是因為失掉了太多的血,身體止不住地發抖。他很少做夢,但今晚卻夢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時候他才六七歲,母親還沒有病逝,家裡有臺從廢品店淘來的黑白電視機,裡面的主持人用非常親切的話語問觀眾:「你覺得你的人生什麼時候最幸福?」
年幼的孩子從電視機裡學到了新鮮的詞語:「幸福!幸福!」
母親正在疊衣裳,聞言笑著接話:「幸福,幸福。」
「幸福……」
楚子鬱居高臨下,好整以暇地盯著他。
警笛聲劃破雨簾,遠遠傳來嘈雜而混亂的響動,閃爍的訊號燈和手電的光交織在夜色中。
柏舟艱難地睜開眼皮,血水混著雨水沖刷著他傷痕累累的身體。他順著筆挺的西裝褲往上看,合身的,一絲不苟的白襯衫和暗綠色領帶,最後是楚子鬱那張玩世不恭的臉。
身邊的保鏢為他撐著傘,兩人在夜幕中無聲地對視。雨斜斜地下著,濺濕了楚子鬱的褲腳,也淋濕了柏舟的長髮。
「這才多久不見呢?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楚子鬱似乎嘆息了聲,精緻的皮鞋淌在血水中,朝他走了兩步,緩緩蹲下來,握起他蒼白冰涼的手,很心疼似的:「如果你照顧不好自己的話,就讓我來照顧吧。」
柏舟怔怔地盯著楚子鬱的手,這雙比他小些,卻足夠溫暖的手,喚醒了身上劇烈而綿長的疼痛,乾澀的眼眶霎時有些濕潤,卻沒有眼淚掉下來,唯有雨水砸在臉上形成還會流淚的錯覺。
「不是想要幸福嗎?如果連離開這裡的勇氣都沒有,還說什麼想要幸福呢?」楚子鬱撥開他前額的濕發,輕輕地觸碰他額上的傷疤,語氣前所未有地溫柔,像哄搖籃裡的嬰兒一樣,眼神裡滿是憐惜。
他將大衣外套脫下來,蓋住柏舟瑟瑟發抖的身體。
陌生的溫暖刺痛了柏舟的面板,細細密密的猶如針扎一般,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蜷縮著偏了偏臉,似乎還有什麼搖搖欲墜的東西在苦苦掙扎著,直到楚子鬱告訴他,cave befuddle bar剛剛被查封了。
一個人倒黴到這個地步,差不多就可以去死了,可柏舟不能死,還有人在醫院等著他,那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他母親的母親。
「為什麼……偏偏是我?」
他啞著嗓子,喃喃道。淺茶色的眼眸沒有聚焦,他知道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他命不好,生下來就是錯,活下去就是一錯再錯,怪不了誰。
楚子鬱從大衣衣領中捧起他穠麗卻毫無生機的臉,臭氣熏天的貧民窟裡,鼻尖卻敏感地捕捉到一絲甜美的氣味,墨色的眼眸興奮地閃爍著,像捕獵的鷹隼。
「我不是說了麼……因為我們有緣。」
——
楚氏集團私人醫院,107室。
病床邊吊著點滴,花瓶裡法蘭西粉玫瑰開得正盛,鍵盤聲噼裡啪啦,柔軟的沙發裡坐著認真處理工作的小少爺。
雖說是紈絝子弟,工作上的事情倒是一點都不馬虎,自從他回來之後,楚氏金融市值大漲,雷厲風行的手段在業內不容小覷,甚至隱隱壓過他大哥楚江天一頭。
柏舟不知道這些,他甚至一點都不瞭解楚子鬱的家庭背景,也不知道楚子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去地下拳場,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