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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也許是在被子裡憋氣太久,柏舟的手上終於鬆了些力道,楚子鬱察覺到被子的鬆動,連忙整理好情緒,怕嚇著柏舟,只掀開一點點縫隙。
新鮮的空氣漫進去,楚子鬱聽見被子裡一聲艱難的喘息。
他的手有些發顫。
被子掀到一半,楚子鬱先是去看他那隻插著針管的手,果然青了一大片,還滲出了不少血,順著手背蜿蜒向下,染紅了潔白的被套。
楚子鬱瞳孔驟縮,連忙讓護士進來處理傷口。柏舟仍舊裹著被子,那隻流著血的手伸在外面,因為缺氧,他的臉很紅,額頭、鼻尖、臉頰紅了一片,眼眶有些濕潤,護士無意間暼到一眼,整個人竟傻愣住了,紗布纏到一半,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
「弄好了就滾。」
楚子鬱出聲呵斥,一雙隼目沉沉地盯著人。
「對、對不起!馬上就好,請稍等!」
紗布纏好後,護士很有眼力見地帶上了門,楚子鬱捧起柏舟受傷的手,輕柔地放在側臉,手臂支在床邊,目光沉沉地落在柏舟臉頰的紅暈上,張口似乎想訓斥人,猶豫一會兒,卻只是俯身在柏舟蹙緊的眉心烙下一吻。
柏舟垂著眼眸,沒有躲閃,也沒有回應。
「多大的人了,還跟誰賭氣?是我不好,拿了一本不好看的書給你,你扔書也好,抱怨我也罷,何苦跟自己過不去?你身體本來就不好,憋壞了,天底下哪裡還有第二個柏舟願意嫁給我?」
「寶寶……以後別這樣了好不好?我很害怕,很擔心你一不小心又出什麼事,你總是這樣不愛惜自己,總是這樣照顧不好自己,你讓我怎麼辦?你以為你死了就萬事大吉了?沒那麼容易,我還活著,你就不能死。」
「寶寶,我沒有威脅你,我只是太愛你了,我太愛你了……你說我不愛你?怎麼可能,我愛你愛到想吃了你,活生生地吃了你,你的血好甜,我喝過,你的肉我也咬過一點,但是……但是……我還想看你每天對我笑……」
「寶寶,再對我笑一次吧……啊。」
他又開始絮絮叨叨地念,柏舟一個字都聽不見,任他握著手,裹著被子睡得香甜。
在被傷痛折磨的這一個月裡,他一晚都沒有睡好過,半夜總是被疼醒,腦袋裡似乎有一千顆釘子一齊往裡鑿,劇烈而尖銳的疼痛陣陣襲來,令人痛不欲生。
所以睏意湧上來的時候,柏舟幾乎沒有怎麼抵抗,就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他總是做夢。
夢醒時什麼也抓不住。
他夢見一片青翠的柏樹林,在乾旱貧瘠的荒野裡,漫山遍野地生長著。這片土地上除了柏樹再沒有其它的植物,多年以後,終於久旱逢甘露,雨後,春風一吹,滿地冒起嫩綠的草芽,雨後松林混合著青草的香氣,微冷,濕潤,沁人心脾。
一隻沒有尾巴的狐狸趴在草地上,懶洋洋地曬著陽光,忽然一陣狂風吹過,帶來焮天鑠地的烈火,狐狸渾身被燒得灼痛不已,只能拼命往樹頂爬,在它的目光下,松林變成了火海,青草燃成了灰燼。
好熱……
好痛……
不要毀掉它的家……
不要……
「不要……」
柏舟閉著眼睛,張大嘴巴艱難地呼吸,好像空氣中氧氣很稀薄似的,渾身發著抖,喉嚨裡擠出苦悶破碎的聲音。
「寶寶,怎麼了?」楚子鬱連忙按開檯燈,拿起床頭櫃上的眼鏡戴上。
「不要……」
「不要什麼?」
不要毀掉他的家。
這個念頭在柏舟的夢境中盤旋一圈,毫無徵兆地碎掉了,柏舟突然冒了一身冷汗,從床上彈坐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