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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引她殺了沈臨熙時,分明口口聲聲說的是:「我只是暫居於傀儡身中,殺了他,我能脫險。」
竟是以身作局。
沈臨熙的賭約是輸了,而她何嘗不是得到了苦果。
當下所見種種,她即使是個一無所知又遲鈍的傻瓜,也該看出自己被他騙得徹頭徹尾,他付出的代價遠超她的想像。
素日巧舌如簧,見鬼能說出千般鬼話,她卻只能執拗地命令:「你都苟延殘喘過了幾百年了,這麼捨不得人世,那就留下啊!」
指縫間流淌的精純兇悍的靈力奔騰不息地湧向他的身軀,但不多時又如退潮般奔洩流出,他唇色慘白,虛弱地說:「大限已至,沒用的。時微,別再耗費靈力了,陪我說說話吧。」
還在山下的陸小煦陡見變故,尚且來不及因沈臨熙的慘死而歡呼一場,就著急忙慌地飛上山巔。
她又不敢貼得太近,只能謹慎地伸長了脖子,觀望偷聽他們的對話。
小煦眼裡的陸時微約摸是發了狂的,一遍遍聲嘶力竭地低吼著,眼角眉梢都是蒸騰的潮氣,她幾乎是祈求著說:
「江予淮,你這麼聰明,不是可以算無遺策嗎?有沒有什麼其它的辦法,你快想想。你既然奉我為主,是我的傀儡,我便不許你死!」
腦中小明猶猶豫豫地說:「他是未入輪迴的鬼,在人間拖了太長時間,如果披著人皮到鬼國,很快就會被天道發現,所以才會……」
他說的語焉不詳,但她已然聽懂言下之意。
想來是江予淮在遇上沈臨熙時,為了來鬼國後能夠有所籌謀,已經捨棄自己的肉身了。
他深諳傀儡術的絕妙,不會不知道,脫去人皮太久,附身於小小的傀儡身,即使其主千秋萬歲,他的死期亦是近在咫尺。
從一開始,他就給自己選了一條死路。
「時微,你沒有辦法救,已經無計可施。」小明知她心領神會,無需多勸,輕輕嘆息。
她無暇分心聽小明的喪氣話,但最後的四字沉沉地敲擊在她的心上,與江予淮氣若遊絲的說話聲奇異地交疊在一起,「無計可施。」
這句話簡直是世間最最無情殘酷的話語,輕而易舉給他單薄的生命下了死刑。
「時微,你是解我心結的人,我們都錯了,謊言裡也有赤誠和愛意。老天待我真好,我從前以為是神明不眷顧,但我終究已經足夠幸運。」
他連眼神都漸漸渙散黯淡,但唇角淺淡柔和的笑意不曾停歇,「向榆是明光,而你是救贖。你們兩人屬於同一個靈魂,讓我再得歡喜,我很滿足。」
他們兩個都不是從相識就坦誠相待的人,在她蓄意接近下他作壁上觀,見她掙扎著成長,在泥濘中站起,終為她斬斷情絲。
時至今日,兩個冰涼的靈魂早已深深地交纏在一處,一意沉淪。
淚水決堤,她正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蒼山下乍響的騷亂聲打斷。
而頭頂上方,鬼國經久不散的黑夜竟在一點點地褪去,遙遠的天際展露出些許的亮光。
借著黯淡的光,薄薄地覆在江予淮慘白的面容上,他回憶著說:「我騙了你,你假扮新娘上山時,就已經很漂亮。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山了。」
「那你想不想再看我穿一回嫁衣?」她病假亂投醫,邀約道:「撐下去,直到亂子過去,能再見我。」
「想啊。可我真的好累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大概真的累極,眨眼的速度越來越緩。
「小煦,你看好他,我強行護住了他的心脈,能拖一會是一會。」陸時微直覺情況不對勁,當機立斷囑咐。
偷偷在旁當了好久木樁子的小煦呆呆地跑過來,也學著她的樣子蹲下,她無限眷戀地摸了摸他的發頂,輕聲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