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第1/2 頁)
許承棟的臉立刻佔滿了整個手機螢幕,溝壑般的皺紋嵌在乾癟的臉上,許晝呼吸一窒。
「要你加我你怎麼不加呢!要不是你的微訊號就是手機號老子還找不到你了……咳咳!」許承棟聲音太大,差點把自己嗆住。
許承棟,許晝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現在六十一歲了。
「你現在在哪。」許晝等他呼裡哈喳地咳完,語氣平平地問。
「北市清山老年之家其他老人們都有孩子來看!許晝,你什麼時候來看看我啊?」
許晝敲起鍵盤,北市清山老年之家,螢幕上出現了一個綠水青山的地方,建築非常漂亮。
接著他看到了價格,3500一個月。
「你哪來的錢?」許晝打斷他。
許承棟沒有正經工作,曾經許晝還要每個月從獎學金裡抽出錢給他,而許承棟第二天就會把錢花光,拿來買酒和彩票。
老人好像噎住了,兩秒後變得氣急敗壞:「老子自己的錢!小兔崽子你就是看不得老子好是吧!」
他喘了一口氣繼續:「白眼狼!白養你這麼大了!念個什麼破書啊,賺不了錢還白搭進去十五年!你都不曉得我這些年怎麼過的啊……不孝啊!」
「你養我了?!」許晝反問道,聲音有些失控,眼圈一下子就紅了,「許承棟,你欠我的太多了……你把我媽還給我啊,啊?」
「…你媽,整天就你媽你媽!」許承棟嘶嘶地吼著,像個破風箱。「都說了是那個瘋婆娘自找的!」
他隨手扯住了某個路過的護工的衣服,指著螢幕說:「你看看,你來看看我這不孝子!他還喜歡男人,造孽……」
許晝砰地一下把影片掛了。
胸腔在不停地起伏,嘴唇顫抖。
許承棟那邊連著發過來了三條幾十秒的語音,許晝一條也不想聽。
前天,他離開北市,為他送行幫他搬行李的只有計程車司機。
現在,他降落到十五年後,祝福他回到人間的只有大學招生辦。
他的親爹,從來只關心他自己。
天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全黑了,房間沒開燈,桌椅都變成深藍色。
許晝一個人躺在異鄉的床上,像躺在一個巨大的空洞裡。
他仰面朝天,努力瞪著眼睛,讓那股酸楚的淚意慢慢退去。
手機又響了,許晝看都沒看就按滅了螢幕。
隔了大概一分鐘,手機再次響起來。
許晝皺著眉抓起手機,看得一怔——
wen邀請您進行語音通話。
語音通話,應該是不開攝像頭的吧?
許晝的手指在「拒絕」上懸空了兩秒,最後還是挪到了隔壁的「接受」上面。
「嘟」地一聲輕響,語音接通了。
沒有人講話,只有微弱的沙沙聲從手機裡傳出來。
靜了三秒鐘,那邊傳來文懷君沉穩的低音:「喂,許晝?」
熟悉到不行的聲音,好像洪水裡唯一的浮木。
文懷君的聲音就這樣在耳邊輕輕炸開,濃烈的酸澀在剎那間湧上鼻端,許晝拼命眨著眼睛,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張著嘴,努力調節沉重的呼吸,也不知道文懷君聽到沒有。
文懷君又靜了幾秒才緩緩說:「你還好嗎,學長?」
「學長」兩個字像轟然抽開的閥門,眼淚毫無徵兆地往下墜。
許晝無聲落淚,牙關間瀉出細碎的嗚咽。
丟臉,太丟臉了。許晝胡亂地擦著眼淚,鹹濕的水狼狽地流了滿臉,在被單上染出一片深色。
他想說話,但字不成句。
好像在這一刻,沒有科學家文懷君,沒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