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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補充:「不過前段時間,以橋可能覺得自己狀態實在不好,就減少了工作強度,去國外讀書放鬆。」
沈貼貼急切地追問:「那這次他怎麼會?」
「這次是因為——」
「章懷一。」臥室裡傳出宋以橋的聲音,如同警告,打斷了章懷一的話。
「這次是意外。」章懷一含糊其辭,見沈貼貼還要再問,他趕緊岔開話題,「雖然我不是以橋的主治醫生,但我可以給沈老師講講他的病歷。」
章懷一側頭朝臥室嚷嚷:「這總能說了吧!」
宋以橋默許。
「以橋第一次被診斷出焦慮症是他大四剛畢業那年。」章懷一對上沈貼貼心切的目光,緩緩開口道,「那時他在b市剛做出些成績,本來沒想回國。」
「那他……」
「他是被他父親逼回國的。」
宋父在宋以橋18歲那年新開了一家聲音裝備公司。公司規模很小,他自己擔任ceo,讓宋以橋當公司的法人代表。當時的宋以橋只是個學生,沒有多想,簽了合同。
可是四年內父子關係愈發崩壞,宋父為了讓宋以橋回國,自行搞垮了那家公司。他做得很高明,周圍所有人都以為只是公司運營不善。
幾百萬的債務對於宋父來說也許不是什麼難事。可誰都不知道,公司破產,承擔債務的其實是宋以橋。
宋以橋畢業時22歲,剛攢下一點錢。他不肯朝父親低頭,回國變賣名下房車。七拼八湊還清所有債務後,他竟幾乎身無分文。
當時章懷一在國外學醫學得焦頭爛額,林果為簽約唱片公司苦苦掙扎,宋以橋不願意給他們添麻煩,在工作的錄音棚裡借住了很長時間。
宋以橋的作品集優秀,很快找到了工作。他需要錢,別人不願意接的案子他都做,為了儘可能快地完成工作,他費盡心思揣測甲方的意圖。
那時候的宋以橋好像裂成了兩半,一半是瑰麗絢爛、天馬行空的創作欲,另一半是對自己本人和作品的否定。
「宋以橋在公交車上急性焦慮發作,被救護車送進醫院。」章懷一回憶道,「那是他第一次被診斷為焦慮症。」
沈貼貼差點握不住杯子。幾滴茶水灑出來,他慌忙抽紙,低頭去擦茶几,水漬卻越擦越多。
章懷一見狀,嘆了口氣,停下講述。
過了一會兒,從沈貼貼用紙巾擤了擤鼻子。他從不懼怕在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軟弱,紅著鼻子,甕聲甕氣地說:「後來呢?」
章懷一不自覺放柔語氣:「驚恐發作的感受很可怕。患者平復之後,會因為害怕再次發病,而陷於持久的恐慌中,反而引起了下一次的驚恐發作。」
「那他……」
「以橋病情最糟糕的時候,不能獨自呆在任何封閉的地方,不能乘坐交通工具,不能開車,也不能觀看刺激的電影。」
「以橋甚至不能停止工作。」章懷一的語氣終於摻上些苦澀,「再具體的他也沒告訴我,我只知道他那時開會都要坐在靠門的位置,方便隨時逃走,躲到廁所隔間,面對急性焦慮發作。」
有什麼涼涼的東西流過沈貼貼的胸腔,過於激烈的悲傷反而歸於平靜,他輕輕地問:「沒有人照顧他嗎?」
「沒有。」章懷一思索片刻,不確定地說,「但他手機裡有很多小貓影片,好像是他在國外養的貓,叫什麼來著……寵物確實能幫助病人緩解焦慮。」
「莫扎特。」話音剛落,沈貼貼捂住嘴,彎下脊背,喉嚨口擠出一聲嗚咽。
「以橋原本沒有那麼擅長社交。他那時候語速很慢,為了不讓別人看出自己有病,彷彿重新學了一遍說話。」章懷一給沈貼貼遞了幾張紙巾,「他吃了兩年藥,再度過漫長的停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