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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下不興火葬，在姥姥下棺錢家裡要擺上七天七夜的靈堂。

靈堂就擺在她一直睡覺的地方。

這裡不再和往日一樣充滿了小女孩的吵鬧聲。烏壓壓的哭泣充斥著她的耳朵。

白色的帳子在那副畫像前吊起，正下面就是姥姥的照片。

黑白色的笑容在明滅可見的燭火中搖搖曳曳，彷彿和以前一樣對謝芝楠慈祥的笑著。

這是姥姥僅有的一張照片。是在姥爺去世後的某一天照的。

和此時躺在棺中的她截然不同。

謝芝楠呆呆地站在門檻上，一雙大大圓圓的眼睛無神地望著眼前的場景。柏阿姨從縣裡趕了回來，拉著她的手一起來到了最前面，帶著她對這照片磕了個頭。

謝芝楠就像一個上了發條的木偶，「咚」一下磕在了土黃色的泥地上。

周圍好像有人讓她哭幾聲，卻似乎被阿姨制止了。

謝芝楠的腦子懵懵的，心想為什麼她要哭呢？這都是再做些什麼啊？我姥姥呢？

為什麼她在照片裡待著？

然而她下一秒就想起了一件事。

她姥姥真的走了。

她再懂事，那時也只有七歲。從沒有人教過她死亡這一學問。

她看著別人都流淚了，自己卻流不出來。

謝芝楠的眼裡是空的，腦子好像也變空了。她的靈魂飄在了空中，看著一群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在為姥姥哭泣。她卻像個木頭樁子一樣站在那裡，之後被人一推，「轟」一下沒了意識。

等她一個人在診所裡醒來後，看著大夫憐憫的眼神，才恍然。

哦。

原來我真的成了沒家的孩子了。

柏晞的媽媽見她一個小孩自己住在死了人的家裡也不放心，就把她接了過去。

小孩子也許心眼沒長全，在柏家住的那一個月謝芝楠就忘記了自己是沒有家的人小白菜了。

她只在來的前幾天裡一直昏昏沉沉地吃了睡睡了吃。後來柏晞實在看不過去，就拉著她一起在院子裡溜達，順便遞給她幾包花種。

他爸媽都是孤兒，沒有經歷過親人死亡的場面。但姥姥也陪著他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柏晞心裡面也很難受。可是謝芝楠再這樣下去肯定不行。「姥姥說了，她會在天上看著你的。」

謝芝楠其實不怎麼想說話，她搖了搖頭，眼神呆滯地看著含苞欲放的月季，羨慕她們可以無憂無慮地肆意生長。

柏晞遞給了她一把小鏟子：「你還記得姥姥最喜歡是什麼嗎？」

謝芝楠怎麼不知道，她小時候一到秋天的時候，經常被姥姥帶著去王老師的柿園子裡撿柿子。

紅彤彤圓滾滾的大柿子被秋風一刮，撲騰撲騰地掉在了金黃色樹葉堆成的棉被上，整個柿園裡都散發著香香甜甜的氣味。

一想起來那段時光，就彷彿吃了一罐甜甜的蜂蜜，心裡美滋滋的。

「那我們一起種一棵柿子樹吧，等結柿子的時候就給姥姥帶一點。」

謝芝楠這才打起精神：「姥姥真的能收到嗎？」

柏晞認真地點了點頭：「嗯。那些紙錢他們能收到，柿子也可以的。所以我們一定要好好地看著柿子樹長大，這樣姥姥就不會在那邊擔心你了。」

謝芝楠相信了，後來的幾個星期都把心思放在了柿子樹上，也顧不上傷心了。

但好日子並不長久，她的爸媽在聽聞姥姥去世後終於捨得從大城市裡回來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回來的真正意思，但礙於這是謝家的家務事，因此也不好去管。

謝芝楠就被接回了家裡。

她第一次有了爸媽的形象。還有了一個用輕蔑的眼神看著她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