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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永奎不敢看韓思農,只敢笑,笑到一半,笑到淚流出來,嘴角像被刀劃過,咧著疼。心也在疼,是被碩大的無助壓著疼。
他笑得胸口疼,於是逐漸跪下去,匍匐在地板上,又哭又笑。
韓思農沒有阻止他的發洩與哀嚎,靜靜立著,整個人褪去了人味,彷佛一座古老而陰翳的寺廟。所有的情緒,在韓思農這裡,已經熄滅了。
「我還能做什麼……」厲永奎一邊抽噎一邊喃喃。
「做我的騎士。」韓思農說。
「什麼?」厲永奎抬起頭,有些不明所以。
「做我的白衣騎士吧,小深。」?韓思農與他對望,「一旦我陷於危難,想盡辦法,來救我。」
濕漉漉,小狗一樣的目光。韓思農想。
厲永奎往前膝挪了幾步,趴到韓思農腳下,哽咽著,回了個好。
他此時的姿態,簡直像個朝拜的聖徒。
幾周後的一個晚上,韓思農被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起身,摸到手機,接通後,對方只說,看看彩信。
韓思農沒來得及回答,那邊就利索結束通話了。
他生出一種不踏實感,果不其然,收件箱裡躺著一條未讀彩信。那個時候,彩屏手機剛開始流行,畫質粗糙,解析度低,卻依然不妨礙看清楚拍攝內容。
漫天濃煙,火光幾乎快舔到了夜空。月亮高高懸起,冷漠地灑下冷霜一般的光輝。
在月色之下,燃燒的火舌越來越猖狂……不僅掀翻了廠房頂,還蔓延到了周邊綠化帶,濃煙是滾滾灰藍色,像大霧,很快佔滿了整個拍攝視角。
有不甚清晰的警報聲在畫面里拉長響起。
然後,影片就這樣斷掉了。
韓思農再也無法入睡。
他握著手機,覺得燙手,遲疑了許久,最終刪除了這條彩信和來電記錄。
翌日,早間新聞裡,報導了這一事故——耀敏廠房無端失火,損失慘重,目前正在調查事故原因。
耀敏的事情還未查出頭緒,萬裡春(方珺集團)又爆了雷。
萬裡春一直在製藥行業混得風生水起,可在最近一次行業審查中,得到匿名者舉報,企業頂風作案,參與投資了一項「尼古丁」專案,製造生產煙油,從而輸送給海內外電子菸製造商。
彼時,國內對醫藥行業限制頗嚴,不允許在無掛牌無申報透過的情況下,經營關於尼古丁產業。萬裡春透過代持,間接控制了旗下殼公司,並謀取了暴利。
很快,上面就撥了人,開始深入調查。
這個訊息一出,萬裡春的股票跳水,不,幾乎是跳崖似地下跌。綠得人心裡發慌。
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可謂瞬息萬變。
韓思農沉默許久後,終於撥通厲永奎的電話,約了見面。
他主動去了厲永奎家。
厲永奎迎他進門,絮絮叨叨問他喝什麼,或者要不要吃什麼。
「下一個是誰?」韓思農漠然地問,「是劉看山,還是我家?」
厲永奎怔忪了一下,立時明白韓思農在問什麼,兩人間出現了短暫的停頓。
「不是我做的。」厲永奎直視他,「你如果懷疑我,那就去告發我吧。」
武之俁、方珺之流在商場上斡旋的敵人,自然不會少,競爭公司巴不得使些下作手段,能將其打擊到一蹶不振。
哪裡有利益,哪裡就有齷齪。厲永奎的確沒有親自參與,但他也確有連帶責任,是遞刀的那個人。
資本市場,從裡至外都流著膿,腐爛、令人倒胃口。
他們已經深陷其中,誰都跑不了。
抱有仁慈心,是最愚蠢、最致命、最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