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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憐:……
應憐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他根本沒有認真在聽。
「其實我不介意你這樣。」
他抿了下略微發乾的嘴唇,「我不介意成為你的那根蜘蛛絲。」
顧念遠把手邊的水杯推了過來,應憐瞥了眼,沒動。
這不是一個多恰當的比喻,犍陀多因無惡不作墜入地獄,世尊垂憐其生前唯一一件善舉,賜下蜘蛛之絲,度其脫離苦海血池,刀山劍樹,升入極樂世界。
顧念遠不是犍陀多,而是生來就作為父母之間扭曲關係,身不由己,無辜至極的犧牲品。
然而,應憐的確是那根蜘蛛絲。
微光閃爍,僅有一線,又重如千鈞。
顧念遠是一個對自己從來都很苛刻的人,他所求不多,光是抓住蛛絲便已滿足。
應憐不想他就這樣滿足,他不是從始至終都在煉獄裡的。
他專程為顧念遠而來,想要顧念遠置身淨土,永享極樂;想要他皎潔明亮,不再受到過往泥沼任何影響。
「但是你還可以更向上走的。」
他把水杯朝顧念遠那邊推了推,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去看對方,「就是……」
明明打好了腹稿,有一肚子早上從文宜修那邊聽過來的大道理,說到這裡,卻怎麼也沒辦法繼續往下了。
心臟在不均勻地跳動。
「你知道我喜歡你的。」
應憐第三次重複。
仔細想來這句話其實有道德綁架的嫌疑,從來沒有誰規定過被喜歡的那個人應該按照喜歡的那個的想法來,喜歡應該是一種相對純粹的感情,而不是因為某種期許成為負擔。
所以他說的是「想」和「可以」,而並非「要」或「應該」。
選擇權在顧念遠的手裡。
「那麼,真真,你想嗎?」
顧念遠聽懂了。
他順從,心甘情願,沒有半分猶豫地將本應該屬於自己的權利奉在手上,帶著一股乖順地問應憐。
應憐不由瞪他。
「很多東西對我來說其實都無所謂。」顧念遠很淺地笑了笑。
「真的?」應憐盯著他的眼睛。
他其實不意外顧念遠會這樣說。
「你以前明明很有所謂。」應憐才不相信,當著面開始翻舊帳。
以前的顧念遠不好接近歸不好接近,但也沒到後來,乃至現在這種地步。
這句話其實有點傷人,幾乎是剛剛說完,應憐就做出瞭解釋:「沒有比較的意思,只是覺得你不夠坦率。」
「……那畢竟是以前。」顧念遠一時不知作何表情。
人總是習慣性懷念過去,又永遠無法回到過去。
他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以前就無所謂了嗎?」
應憐不依不饒,追問,「的確,人沒有辦法回到過去,但不意味可以創造新的未來,你自己不願意,我再怎麼想都沒有用。」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心平氣和,說著說著,不知從何處又生出一股怒意,開始口不擇言,冷笑出聲。
「你就算當一輩子深受原生家庭所害的苦情角色,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難道還能逼你陽光開朗起來嗎,我哪裡有那麼大的本領?」
「真真,我沒有要不識好歹。」
顧念遠的辯解相當蒼白他還沒從有完全那句相當猝不及防地喜歡中脫離出來,說出的不少話都沒有像往常那樣經過縝密的分析和思考,聽見冷笑,頓時更加慌神。
「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麼?」應憐顯出幾分咄咄逼人,忍不住雙手撐住桌面,從餐椅上站起來。
儘管剛剛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