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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陪徐蕭蕭排了約莫十幾分鐘的隊,才端著兩個盤子到飯堂角落找到空座。進飯堂時迎面撞上江普急匆匆地向外跑,一頭撞在段瀾身上。所幸段瀾手裡飯盤端得穩,一點湯汁也沒有濺出來。等段瀾坐下來,恰好又瞥見江普小跑著從飯堂門口離開,鑽進宿舍樓底下的自習室。
徐蕭蕭搖搖頭:「她吃飯跟打仗似的,只要五分鐘——譜子改好了嗎?」
段瀾從書包裡找出樂譜遞給她。那是為音樂節做準備的,一首原創的民謠。
徐蕭蕭之所以知道段瀾有作曲的技能點,還是在高一。高一時,音樂課學的是音樂鑑賞。年輕的老師放了一首《夜鶯》,那時她並不知道這是雅尼的曲子。下課後,走遠了,她才發現自己把音樂課本落在了大教室,回身去取的時候,隱約聽見有人講話:
「所以您不喜歡雅尼,是因為他太商業化?」
「我覺得他的東西很規整,不管是調性還是節拍,但我得承認他確實很有靈氣——不然也不會收這張專輯了。」
說話的聲音很熟悉:「是流暢。是完全貼近所見所聞的那種流暢,關於他選用竹笛來最大程度模仿夜鶯的歌聲,還有不斷地混用交響樂與流行樂的編排方式……因為他所見的一切是流動的,所以旋律也會水到渠成。哪怕他的旋律並不複雜,但他反覆地、虔誠地用主旋律呈現他的感受。您說的靈氣是指這個吧。」
他們又低聲聊了什麼,徐蕭蕭沒有聽清。從門縫裡看見老師頗為不捨地把玩那張光碟半晌,然後遞給一個纖瘦的身影:「送你了。下次讓我聽聽你寫的曲子。你會一直寫下去嗎?」
「不一定。」他沉默了很久。「不是所有人都同意你為了虛無縹緲的東西……放棄更『正常』的社會身份。」
徐蕭蕭並不明白這句話,所以歪在門外反覆地琢磨著。她太沉入,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門那邊的人已和老師作了告別向外走去。一推門,她險些栽倒,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扶住。她對上一雙平靜……卻又帶著一點認命般失落的眼睛。像一隻流浪的野貓。她才認出來,那是她的同桌,那個沉默寡言的、漂亮的男孩。
她死皮賴臉和段瀾混熟後才知道,段瀾家在水鄉,從小聽崑曲長大。父親從事音樂相關行業,和母親離婚前,送給段瀾一把木吉他。段瀾孤獨地長大時,寫過很多小調來回憶兒時的那座老村。徐蕭蕭求了很久才請來段瀾為她寫一首歌。
她輕輕地吟唱旋律,屬於女孩的空靈的聲音在這個小角落旋轉、上升。拍子很慢,也許段瀾特意選擇了這樣的節奏……起伏的唱句如水波,推送著一隻小舟向江岸穿行。徐蕭蕭猛地拍桌子:「臥槽!」
她來搖段瀾的肩膀:「你以後只給我寫歌吧!」
段瀾躲開這個瘋婆子,送了一勺茄子進嘴裡:「我不會編曲,你得找別人。」
「他會的。」徐蕭蕭臉一紅,笑得兩隻眼睛彎彎。她沒有指名道姓,只說「他」,段瀾也知道是誰。高一時參加全市社團的聯動會,徐蕭蕭認識了隔壁三中彈吉他的唐若葵。不久後就陷入初戀的愛河。「晚上帶你去找他呀?我們約好了見面。」
「不要,我得刷題——徐蕭蕭!」
徐蕭蕭劃拉完盤子裡最後一點飯粒,抓著段瀾就跑:「不行,我必須讓他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比他更天才的人!」
「你怎麼力氣這麼大……你一個住宿生,從哪溜出去啊?」
婆娑樹影在水泥路面上輕輕地搖。
太陽還未下山,熱氣騰騰地曬著地面,樹上的蟬發出鳴叫。落葉無人清掃,一腳踩上去,枯枝斷裂,發出清脆的「咔吱」的聲音。
徐蕭蕭領他走小路,避開主幹道,貼著牆邊鑽進學校西側一片舊宿舍樓。這是留給職工的老宿舍,有幾十年歷史了,斑駁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