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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先發現他,沉重地走出來,讓他去走廊,別吵到其他人。
賀川低著頭,輕輕喊了聲:「叔。」
江岸空洞地看著他,應了聲。
「對不起。」賀川把頭埋得很低,聲音也低,聽起來像哭,可他分明又是堅強不屈的。
江岸忽然很悲哀地笑了,「跟我說對不起,有用麼?」
賀川一時語塞,張了張嘴,發現無力辯解。
江岸指著門內的兒子,壓低聲音喊,跟平日的江岸簡直判若兩人:「還記得你小時候,在海邊跟我說了什麼嗎?」
賀川十五歲那年,被江家接走當江汀的家教。那年江岸讓他認自己做乾爸,賀川沒認,執意叫「叔」,說這樣才能記著自己承的恩,還說未來一定會加倍對江汀好,還了江家的恩。
江岸提起小時候,明顯是在點賀川:「江汀對你怎麼樣,我對你怎麼樣,我們家對你怎麼樣?說真的,不求你報答什麼,看你可憐,給你一口飯。可你至少……不能讓江汀受苦吧?」
賀川拼命搖頭,反覆說,「不是」「對不起」,可是沒有人在聽。
「江汀還有幾個月就要考試了。」江岸說著,聲音都在顫抖,「他是學舞蹈的,要是腳廢了,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這事誰能負責得起?」
賀川還是不說話,慢慢湊近江岸,語氣近乎央求,「我會處理……我想……照顧他……」
「就憑你?」江岸被氣笑了,二話不說,抬手給了他一巴掌,「你能處理什麼?」
這巴掌過於重了。賀川其實對疼痛早已免疫,卻免不了被最敬重的人的耳光打到耳鳴。
賀川踉蹌了一下,扶著牆站好,把另一隻臉露出來,「叔,沒消氣就這邊,也打兩下。」
江岸眼眶也紅了。
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心裡的火已經下去一半。他知道不該怪一個孩子,碰上賀光這麼個親戚是他的不幸。可此情此景,誰都不是聖人,江岸沒法平靜。
能怪誰呢?大概只怪當初心軟,非得插手賀家這個爛攤子。
「走吧,別來找我們了。」江岸深深嘆著氣,搖頭,背過身去,「江汀的手機,我會沒收,從今天開始,我不想看到跟你還有賀光有關的任何事,出現在他面前。」
賀川很久都沒說話,頭在陰影裡,兩頰邊有一兩串銀絲似的反光。
江岸離開的腳步一頓。
「叔。」賀川頭依舊埋得很低,「我能不能跟他說句話。」
江岸的肩膀垮了,輕輕側頭,問:「賀光為什麼能盯上江汀,你就一點數都沒有嗎。」
賀川的拳頭驟然握緊,臉上火辣辣的疼。
江岸每一個字都像藤條抽在他肩上,「你連自身都難保,又能給江汀什麼?」
江岸說完,推門回到病房。
深夜的醫院長廊空曠而寂靜,燈光如晝,照得地上跪著的人分外孤單。
晌久,這個人才稍稍塌下腰,趴在地上,幅度極小的顫抖起來。
第66章 p-我會永遠消失
——你連自身都難保。
——又能給他什麼。
這兩句話比巴掌還重,抽在賀川的手上、背上、臉上,以至於他閉上眼睛都能聽到,然後心臟就一陣陣地抽痛。
賀川回學校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填好了交換留學的材料,第二件事,就是找趙婉晴的母親商量了一晚。
趙老師做民事糾紛案件經驗豐富,聽到這種情況還是不免動容。她問清賀光棋牌室的具體經營範圍,又詳細瞭解了賀光要錢的動機,最後建議賀川從敲詐勒索和非法經營兩個角度切入。
賀川幾乎沒有閤眼,他在市裡沒朋友,只能四處託人問,儘可能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