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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無所謂了,不論如何都是他們一家人的事,裴悉管不了也不想管,悶頭繼續自己每天機械式的生活節奏。
甚至因為少了客廳時不時的歡聲笑語其樂融融,他覺得世界都清靜不少。
可惜他想清靜,偏有人不願意讓他清靜。
不清楚裴臻到底是病得太深無心之舉,還是破罐子破摔有意為之,他對裴悉的態度越來越不加遮掩,也越來越極端。
最嚴重的時候,就連聽到裴悉的名字都會情緒失控,把肉眼可見的一切當做他的發洩工具。
那段時間正是裴巖松所謂裴臻的關鍵治療時間,裴悉幾乎是被強制勒令躲著裴臻走,只要有裴臻在的地方,裴巖松都不許他露面。
不許自由上下樓,不許隨意出入房間,不許這棟房子裡的任何人隨意提起他的名字
他明明還住在這裡,卻被處處抹去痕跡,被所有人當做空氣。
他不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中裴臻的病情是不是有好轉,他只知道那段時間的自己彷彿被關在一個密不透風的盒子裡,幾乎窒息。
再後來,很漫長的後來,那條專為他拉起的警戒線終於稍稍放鬆,他不再必須從早到晚呆在房間,有了一定時間段內進出上下的自由。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裴臻應該是真的好轉了。
但他們遇見的次數還是很少,甚至僅有的幾次都是半夜他下樓倒水,在客廳或廚房看見面無表情站在角落,好像刻意在蹲守他的裴臻。
很滲人,但至少沒再無緣無故發瘋。
那年他十六,裴臻十二,兩個人生活在同一灘死水區域,他在水裡,裴臻在岸邊,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大家相安無事。
因為他要學太多正常課程以外的東西,除了呆在外公家那段時間,他一直是保留學籍在家自學的狀態,從沒進過學校。
但是到了高中,這種模式就會改變了。
他會像所有正常升學的學生一樣早起穿上校服,在第一道鈴聲響起之前邁進校園,開始久違的校園生活,和千千萬萬的同齡人一樣迎接三年後的高考。
這是他用過去無數個學習機器一般麻木度過的日日夜夜,為自己換取到的唯一的自由。
他緊張,嚮往,又怕自己於正常人的社交生活脫節太久,不知道怎麼和同學相處,怎麼融入。
滿含期待,又近鄉情怯。
但是生活很快就給了他當頭一棒,告訴他不幸的人生沒那麼容易出現轉折,總會有意想不到的坎坷阻攔。
裴臻又犯病了。
毫無預兆來勢洶洶,一朝回到曾經最嚴重的時候,幾乎讓裴巖松期間所有的辛苦努力全部白費。
他們探索著蛛絲馬跡,怎麼也找不到讓裴臻受刺激的原因。
但裴悉知道,是因為一張獎狀。
因為他暑假參加網路數學競賽獲獎後被寄來家裡的一張獎狀。
那份快遞無辜地被裴臻收到,拆封,撕毀,又燒成灰燼,跟它陪葬的是客廳裡近乎一半的名貴瓷器。
這一次裴巖松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沒有問過裴悉的意見,就以最快的速度幫他辦理了轉學手續。
沒什麼別的原因,只因為裴臻在治療過程中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這麼久好不容易窺見成果,不能讓努力功虧一簣。
而他於裴臻來說,就像個不穩定的精神刺激源,明明什麼也沒有做錯,卻連存在都是錯誤。
裴巖松在兩個兒子之間做出抉擇所花費的時間才不過一眨眼,卻堅定到無論裴悉怎麼退讓怎麼哀求都沒有用。
也許離開會是更好的選擇,無論是對他還是對裴臻,至少在遠離裴臻的地方,他不必小心翼翼躲避,可以更自由,更隨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