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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季楠剛剛親眼目睹,這對眸子露出那樣懇切的哀傷,他或許真的會淪陷在這真摯的溫和裡,再一次相信對方的話——然後……
然後呢?
繼續享受楊重鏡的偏愛,讓這件事和以往每一次一樣,輕而易舉的翻篇嗎?
他如鯁在喉,咽喉如同刀割般生疼。如果一切可以具象化,此刻的季楠,應該早已血流如注。
下意識的反應才是最傷人的。季楠光是想到,就痛苦的想要乾嘔。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因為楊重鏡愛他,所以他也真的理所當然地認為,不管自己做什麼,對方都不會生氣,也不會難過。
就算難過又怎麼樣?反正只要自己比他更加委屈,他總會來哄自己的。因為楊重鏡是更愛的那一個,所以他有恃無恐,嘴上說著愛,卻從來沒有考慮過,楊重鏡也是人。
他擁有比自己更加敏感的靈魂,給出來的愛意濃烈,這樣的人,被傷害時,只會更加徹底地感到痛苦。
可明明在決定愛上楊重鏡的時候,季楠在心裡發誓,會對他一直好下去。
只是因為楊重鏡從來不輕易表現苦難,他怎麼可以就真的在內心給他戳上不會痛苦的標籤。
選擇離開的時候,季楠當真沒有想過,楊重鏡會難過嗎?
不可能的。
他想過,甚至不止一次。
難眠的夜晚裡,季楠反覆去想,輾轉反側地,想過無數次。他知道楊重鏡會受傷,也知道他會因此崩潰。
快要分別的那段時間,楊重鏡的小心翼翼,退到無路可退的忍讓,近乎卑微的懇求,他全都看在眼裡。
他明明知道,在楊重鏡心裡,自己有多麼重要。如果他肯,早在第一次提出分手時,季楠就該斷得乾乾淨淨,至少長痛不如短痛。可他貪婪不知足,所以讓楊重鏡跟著他一起煎熬。
說季楠任性,一點都沒有冤枉他。他咬住後槽牙,磨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細碎聲響。
是因為他,一心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武斷又自以為是,才會落得這個場面。傷了楊重鏡的心,還讓他從此落下這樣深重的疤。
楊重鏡該有多疼呢?精神和肉體的雙重凌遲,肉體上的傷痕可以結痂,那心裡的呢?
他說前幾個月都還在疼,是因為自己的出現,所以喚起了內心深處的隱痛嗎?
答案顯而易見,季楠卻不敢認。
他嗓音嘶啞的不像話,每說一個字,都宛如刀割,聲聲泣血一般:「對不起……」
季楠低下頭,雙手依舊維持著替楊重鏡披上襯衫的動作。他神經質地細微顫抖,咬著牙,用乾澀到疼的嗓子,重複道:「對不起。」
「是我的錯……是我做錯了。」
季楠下頜緊繃,神色被髮絲遮擋,卻輕而易舉地讓人看出來,他的情緒壓抑,甚至到了不太對勁的地步。他紅眼眶鮮紅欲滴,像是恨極,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該,不,我早就應該知道……」
「季楠?」楊重鏡任由對方捏著自己的雙肩,眉頭不自覺地蹙起,他察覺到季楠的不在狀態,抬起頭,喊:「你在說什麼?我剛剛說的話,你聽不見嗎?我說跟你沒關係——」
「是楊白舒,對不對。還是楊天德?」
季楠對楊重鏡的話語充耳不聞,眼淚倒是不再掉,只用一對通紅的眼眸,緊盯著他的眼,聲音很淡,如同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氣中。
楊重鏡臉上的表情愣住了。
他瞳孔不自覺收縮,幾乎不可置信地,從季楠口中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
他僵硬地嚅囁了兩下唇,想要藉此機會,質問些什麼。
明明早就想好,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刻,楊重鏡卻只吐出一片無聲,什麼都問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