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生(第1/1 頁)

一九八二年深秋的一天，一個貧窮而落後的小鄉村裡，靠近村西頭有一家農戶，此刻全家人圍在一起，正沉浸在喜悅裡。

一個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手裡抱著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女孩，臉上洋溢著笑容，仔細瞧的話，笑容裡還夾雜著一絲失望。沒錯，這個剛出生的小女孩就是我，中年婦女便是僅僅比我大42歲的奶奶，剛過40歲就當奶奶的她顯得很年輕，因為沒有得到夢想中的孫子，心情總有一些失落。

小女孩臉上皺巴巴的，剛出生竟然有了抬頭紋，單眼皮的眼睛剛剛睜開不太大，很像身邊的奶奶。細看好像也像她身旁的親生父親和母親，這一家其實並沒有一個雙眼皮的人，也沒有一個白面板，這個小女孩註定不會是個美人胚子，遺傳不了驚人的美貌。

據說，午時出生的這個時間點，也就是生辰八字，對於女孩子來說並不是很好，命格不是太有福氣。這種迷信的說法，對於未來唯物主義的我曾質疑了很久很久，最終才認命。雖然不是男孩，好在是家裡第一個孫輩的孩子，即便重男輕女，也總算沒有把我扔掉，初為人母人父，初為爺爺奶奶，家裡人還是很開心的。還有一個比我大十三歲的小姑姑，她是打小疼我的人，此刻當了姑姑的她更是欣喜不已。奶奶說，第一個出生的是男是女沒關係，反正後面還會再生的，況且我的父親是長子，下面還有兩個兄弟，不愁沒有孫子。

家裡有一位太爺爺在世，據說我是所有同輩人中唯一見過太爺爺的重孫女。他是一位在村裡德高望重而又多才多藝的老人。村裡的紅白喜事都會找他，農村管這差事叫“總理”，總之是一位有頭有臉的老頭。本來起名字這個事情應該是他要來負責，但差點上了大學的我的爺爺，是當時家裡最有文化的人。是村裡的電工，還開了農村信用社，寫的一手好的毛筆字，很得人尊敬，便決定由他來給我起名字。只是，起了很多的名字，最終我的母親還是用了我的舅舅給起的一個最俗氣的名字---程小娟。

長大後回想起來，這個名字總是給人透著一股淒涼的感覺，不但俗氣而且不吉，我一直很準確的第六感這麼告訴我的。後來上戶口的時候，派出所的工作人員又筆誤，把程小娟誤登記成了程小蕁，那年代沒有計算機都是手寫，對名字也不是太在意，有個戶口就算了，好多人出生日和名字都登記錯誤也就那樣了。初中畢業後便開始改叫程小蕁了，家裡人沒人在意這樣一個丫頭的姓名，只管娟兒娟兒的叫著，也便習慣了。

就這樣，剛剛出生的我，在貌似一家人的寵愛中開始慢慢長大。那個貧窮的年代，加上挑食的母親，導致奶水不是太多，偶爾母親和父親吵架，一氣之下回孃家，奶奶就只能去借奶粉餵我，自小便也沒怎麼吃母親的奶水長大。很小的時候，奶奶便對我說，我是從知了猴的洞裡挖出來的，或者說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很神奇的一個出身，用此來解釋我的體弱多病。是的，自出生起經常生病的我，在迷信落後的年代，不去找孕期營養以及育兒方式的原因，總要找一些怪力亂神的傳說來解釋。於是，我認了一個“柳軸”為乾孃，還換了童子，保佑我長大。（注：柳軸是河北農村一種叫法，學名石碾、磨盤等）

我的幼年時期，據說在父母之間以及母親與奶奶之間的吵鬧中度過。奶奶是個極為強勢的女人，她的母親是童養媳，三十多歲去世，彼時她才十一歲。上面兩個哥哥上學，十一歲的奶奶養大了下面九歲和四歲的兩個弟弟，一生很不容易。嫁給養尊處優好吃懶做的爺爺，操心勞力了一輩子，也好面子攀比了一輩子，決不允許下一代忤逆她。在兒媳婦們嫁進來後，家庭便是這幾個女人的主場，精彩絕倫的婆媳之戰輪番上演，乖巧的我就在這樣的氛圍中的夾縫中生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