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父與子(第1/3 頁)
日西斜,東風起。帶著樊樓的喧囂、歌聲和酒香,飛躍長街,飄上巍峨的宮牆。
若能站在宮牆上,可以清楚地看見皇城裡有兩條中軸線。
主軸線上,大慶殿坐落當中,三層丹陛,重簷廡殿頂,闊九間,東西挾殿各五間,宏偉壯麗,極盡皇家氣派。
它的功能是作為禮儀活動的辦公場所,類似於後世的天安門,但是不賣門票不開放。
真正決定帝國命運的建築都在西邊的軸線上。
小一號的文德殿坐落於軸線北部,日常朝會都在這裡進行。
軸線南部,兩大核心機構——中書門下和樞密院擠在一起。
如此奇葩的佈局屬於歷史遺留問題。朱溫篡唐,建立後梁,定都於發家之地——開封。
汴梁城一夜之間從三線小州城升級為首都,連城裡的老鼠都沒做好心理準備。好在朱溫是個爽快人,節度使衙門換塊牌子就當皇宮了。
混亂的五代時期正式開始,五個朝代裡有四個都把都城選在開封。
這幾個朝代的主要活動有兩項:打仗和去打仗的路上。至於城市規劃、基礎建設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上不了檯面。
風水輪流轉,轉到趙老大。趙老大坐上龍椅,一看,朕的宅子怎麼這麼小,一點兒也不符合老子的歷史定位。
想擴建,但是擴不了,周圍都是結義兄弟的府邸,這幫傢伙的開封戶口拿得比趙老大還早,老釘子戶了。
而且,他也知道這些人能幹出什麼事兒來,他自己就是一覺醒來被黃袍加身的。
趙老大一咬牙,繼續打仗。佔荊湖,滅後蜀,亡南漢,伐南唐,誰家房子比朕大,滅之。
當是時,吳越恭順,北漢窮,遼國皇帝愛旅遊,誓死不當房奴。
趙老大折騰一輩子,終於成為東亞地區房子面積最大的人。
然後,都便宜了趙老二。
趙老二跟他哥比就是個窩囊廢,只有飆車技術獨步天下。他哥都幹不成的事兒,他和他的後代就更沒戲了。
小點兒就小點兒吧,這樣顯得君臣之間更親近。
所以後來就有了:寇準強拉真宗去澶州閱兵(同時接受檢閱的還有遼國軍隊),包拯噴仁宗一臉唾沫,富弼小聲提醒英宗“伊尹之事,臣能為之!”
現在這份親近屬於趙頊(此時還沒有神宗頭銜)和王安石。
王相公在加班,當然了,用的是值班的名義。宰相加班可是重大政治事件,會進史書的,值班就平常多了。
上元節,七天假,每天必須有一位宰相或副宰相值班。王安石把自己安排在今天。如果可以,他寧願每天都值班。
慶曆二年,二十一歲的王安石登進士榜,名列第四。
春風得意的江西小夥兒走上人生巔峰,抬眼望去,被嚇了一跳。
北有契丹,西有党項,內有三冗,大宋朝原來是一條千瘡百孔的破船。現實真特麼殘酷。
然後,慶曆新政開始了。范仲淹、富弼、韓琦猶如一座座燈塔,驅散他的迷茫,照亮他的前路。那時的他只恨自己年輕、淺薄,無緣參與其中。
然後,新政失敗了。它轟轟烈烈地開始,乾脆利落地結束,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蹉跎歲月,一晃二十多載,人生最好的年華就這麼逝去。
子啊!你那句“逝者如斯夫”說得真特麼好。子聽到了,於是給了他一個彌補遺憾的機會。
年輕的皇帝看到了危機,迫切渴望改變,與王安石一拍即合,就像劉備遇見了諸葛亮。雖然,小皇帝的某些行為讓他時常想起阿斗。
阿斗就阿斗吧,大不了自己多幹點兒就是了,大宋朝怎麼也比蜀漢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