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何人情深(第1/4 頁)
馬蹄驟近,傳來玉佩相擊的清響。
幾乎就在片刻,陸佑安挺拔的身影便裹著一陣清風捲入簾帷。
他躍下馬來,身形未穩,即刻躬身行禮。
“事出緊急,在下貿然而至,驚擾尊駕,實在罪該萬死,還望公主與昭儀娘娘恕罪……”
他微微垂首,雙手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個藥瓶。
文嘉凝視著他浸透汗水的鬢角。
原來,薛綏所言的“送藥人”,是陸佑安。
她腦海中一片混沌,尚未理清這其中的千頭萬緒,薛綏已然伸手接過解藥,神色凝重地仔細甄別一番,小心翼翼地倒入婉昭儀的口中。
“娘娘,解藥來了,您張張嘴。”
此時的婉昭儀,已然失去了吞嚥的能力。
薛綏迅速取出金針,刺入她的膻中,費了好大一番周折,總算把藥粉灌喂下去。
“讓娘娘休息片刻……”
說吧,她轉頭看向陸佑安。
“此番可還順利?”
陸佑安微微垂目,“托夫人的福,還算順利。”
去平樂公主的府邸裡拿藥,怎麼可能順利呢?
當然,薛綏叫陸佑安來送藥,原也不是為了撫平他對文嘉的歉疚心,而是——為了讓平樂更痛心。
於是她不多問,只微微點頭。
“陸公子一路奔波,辛苦了。”
又望向文嘉,輕聲說道:“你們二人敘話,我去那邊稍作歇息,待昭儀娘娘甦醒,喚我一聲。”
文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得暈頭轉向。
她緩緩走到陸佑安的面前。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陸佑安朝她行了一禮,“是夫人派人前來,告知我昭儀娘娘身中劇毒。那解藥,就在平樂公主府中。”
文嘉滿臉疑惑,“平樂給你解藥?”
平樂不是心善之人,從前都未必肯輕易施藥,何況如今陸佑安已然與她和離?
“我……”陸佑安眉頭微微蹙起,猶豫片刻後,低聲說道,“偷的。”
文嘉滿臉錯愕。
在她心中,陸佑安一身清正風骨,行事光明磊落,一個“偷”字從他口中說出,實在令人震驚。
“陸某愧對聖賢教誨。”陸佑安滿臉羞慚,見文嘉怔怔地看著自己,並未出聲,又自嘲地笑了笑。
“公主可是覺得……我變了?”
文嘉看著他,思緒不禁飄回到那年瓊林宴後,眾人簇擁下的狀元郎,捧著御賜金花說要為大梁守疆拓土的意氣風發。
再看而今,他在車轅邊低垂著脖頸,臉上佈滿熱汗,好似一張被雨水泡過的宣紙,浸透了無奈與滄桑。
文嘉的心猛地一酸,輕聲說道:“人都會變。並非出自我們本心。而是這世道,逼得人不得不變。”
陸佑安苦笑。
“滿腔抱負,終成泡影。”
文嘉問:“陸公子往後有什麼打算?”
陸佑安道:“原本我近日便要帶著兒女前往西塞戍守。可家母突然臥病,實在無法遠行。無奈之下,只得先在育英書院謀個教書先生的差事,暫且一邊照料母親,一邊打發時日。”
教書先生離他曾經的凌雲壯志,相去甚遠。
命運弄人,他也有很多的不甘吧?
文嘉並未開口詢問,只是輕聲致謝。
“今日的事,實在有勞陸公子。”
陸佑安慘然一笑。
“應當的。平樂所造的孽,我也有責任。”
他神情低落,噙著未散的歉意。
文嘉靜靜看著他,忽然懂得了慕婭,為何臨終前死死攥著那個褪色的狼骨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