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人性本惡(五)(第1/2 頁)
華燈初上,銷魂樓內一片喧囂。
一萬兩黃金沉甸甸地擺在老鴇面前,那黃澄澄的色澤刺得人眼熱,卻也成了花容的庇佑。
辛允並未奪了花容的初夜,只言暫且欠著,老鴇在這風月場中摸爬滾打多年,自是深諳規矩,當下便眉開眼笑,點頭哈腰地將花容送往了蓮廳。
自此,花容與那花廳的鶯鶯燕燕隔離開來,只需專注於琴棋書畫,與客人們談風弄雅。
樓上雅間,靜謐中透著沉悶。
小廝們魚貫而入,手中捧著一壺壺美酒,辛允坐於桌前,一杯接一杯地飲著,那酒仿若不是穿腸毒藥,而是忘憂良方。
一壺又一壺的酒水下肚,她身形漸漸搖晃起來,終是不堪酒力,趴在了桌上,左手卻仍下意識地把玩著那酒壺,手指輕輕摩挲著壺身的紋路,又似在藉此排解心中那煩悶與惆悵。
辛允微微抬起頭,眼中帶著醉意與落寞,對著坐在一旁的應以安輕聲問道:“小安子,你知道我今日為何要來這銷魂樓嗎?”
應以安深知此刻辛允或許只是想傾訴,便也未加勸阻,只是搖了搖頭,說道:“不知。”
辛允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笑意,說道:“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小爹曾經就在這銷魂樓……我聽我爹講,他們初次邂逅之時,亦是這般情境,我爹他豪擲一萬兩白銀,買下了小爹的初夜。自那之後,小爹便入了我爹心底。而後,我爹又用一萬兩黃金為小爹贖身,幾年過後,便有了我……”
言罷,又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酒水順著嘴角滑落,似是那心底難以言說的愁緒在蔓延。
“我兒時,常因這事與鄰家幾個孩子起爭執,大打出手,他們肆意嘲笑我小爹出身風塵,話語不堪入耳,提及我小爹時那輕蔑的神情與口吻,至今仍如刺般紮在我心。”
她頓了頓,“今日,我見這銷魂樓,思緒便不由自主飄向小爹,想象他在此處的過往,待聽了花容的經歷,心中對小爹的憐惜更是如潮水般氾濫,難以抑制,總在想他曾於此遭受了多少苦難折磨。”
應以安目光平靜,對這類家人間的柔情過往渾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問道:“所以你分化了,對嗎?”
辛允低低應了一聲:“嗯……”
應以安本微微皺起的眉頭,在瞧見辛允那醉酒後楚楚可憐的模樣時,又緩緩鬆開,餘下的唯有無奈與關切。
辛允醉眼朦朧,滿是疑惑地嘟囔著:“我就是納悶,我爹不過是個小小縣令,究竟從何而來那般多錢財?”
家裡一年能積攢三十兩白銀已屬難能可貴,更遑論黃金。
她爹辛自苦又是個熱心腸,喜管閒事之人,鄰里修房築屋等事務,他總會慷慨解囊,故而家中常入不敷出。
往昔日子裡,辛允也曾隨父入山打獵,于田間挖野菜充飢,那些清苦歲月的記憶,此刻在醉意的催化下,愈發清晰。
應以安對辛允的問題了然於心,她看著辛允困惑的模樣,只是默默坐在一旁,未發一言,任由辛允在醉意中繼續思索著那費解的往事。
辛自苦,本乃禮部尚書,一生清正廉潔,剛正不阿。
彼時,他向皇帝進獻從各州挑選質子之策,此計甚得皇帝心意,龍顏大悅之下,當即賞賜他一萬兩白銀。
辛自苦領賞後,便啟程趕赴各州。
一路奔波,行至祭城。
當地官員與富商們聽聞他到來,紛紛前來阿諛奉承,極盡討好之能事,不由分說地將他簇擁著帶到了銷魂樓,欲以美酒佳餚、聲色歌舞來博其歡心。
辛自苦本就厭煩此類應酬,然而盛情難卻,只好勉強應付,卻不想,就在這紙醉金迷、充滿脂粉氣息的銷魂樓裡,遇到了裳華,而這位裳華,便是日後辛允的小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