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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然想去抓緊那個雖然冷嘲熱諷還是陪著自己復健,在生病時候溫柔地餵自己吃藥,給自己剝橙子,在談判之後的宴會上為自己擋酒,在每個夜裡幫自己掌握星源的事務,還會給自己烤餅乾的夏成蹊。
哪怕現實那麼清晰,他都更想矇住眼睛感情用事。
即使夏成蹊曾經做過那些,也是他自己先放逐夏成蹊在那些荒涼的國家裡受盡苦難,甚至讓他差一點命喪他鄉。現在他怎麼能再利用這個時機,為了奪回自己的權利,再做出相同的選擇?
他悄悄地轉頭,夏成蹊毫無所覺地看著臺上的節目,神色平靜,沒有喜悅,也沒有不耐。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心虛,從江遠啟動這個行動開始,他們之間的關係就開始漸漸疏離,有時候看著夏成蹊,他會恍然覺得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真相,可是他又那樣平靜,那樣淡然。
成年之後,再也不能顧忌地說出,我們重歸於好可不可以?
他年少時候錯過了那麼多時間,現在就再也沒有說的機會了。
顏思齊上臺的時候,臺下爆發出的歡呼聲,剛才《萬水千山總是情》、《千千闕歌》和《偏偏喜歡你》剛剛唱罷,懷舊金曲讓場氣氛一度熱烈起來,甚至引發了全場合唱,現在連顏助理也親自登臺,大家更是期待不已。
陸恆林回過神,看顏思齊穿著白色西裝,梳了一個頗有八十年代港臺明星風範的髮型,忍不住揚了揚嘴角。
小提琴悠揚的前奏響起,讓他驀然心頭一緊,覺得熟悉,又心酸。
他忍不住再次轉頭去看夏成蹊,卻見對方微微低頭,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側臉上有莫名的情緒如水般流過,讓他只覺得這個人沉浸在傷感追憶的氛圍裡,離自己越來越遠。
他轉過頭,努力平復著心頭那些尖銳躍動的不知名的情緒,深深呼吸,臺上的顏思齊還在深情地唱。
「我愛你 是多麼清楚
多麼堅固的信仰
我愛你 是多麼溫暖
多麼勇敢的力量
我不管心多傷 不管愛多慌
不管別人怎麼想
愛是一種信仰
把我帶到你的身旁……」
心口再次跳痛,陸恆林弄不清這是為什麼,像是有關過去的回憶偶然遺落了一個分辨不清的零星碎片,稜角在硌痛內心最柔軟的角落。
他什麼都想不清楚,記不起來,卻覺得痛到想用手去按住心窩。
他想起了夏成蹊講過的那個故事,就彷彿年邁的巴巴阿尤布,他會在後來的人生裡,偶然萬籟俱寂的時刻聽到那個靈魂深處的鈴聲,可是他再也不能分辨這意味著什麼。
那一刻會總有一道波浪,宛如苦夢的尾梢,從他周身橫掃而過,每一次都像不期而至的狂風,吹得他心裡一驚。
可是隨後它也終究會過去,像所有的事情一樣,過去就是過去。
那個他放在心裡的夏成蹊,也早就是,他的過去了。
熱烈的年會結束之後已近十二點,陸恆林和夏成蹊一起坐車回陸宅,全程夏成蹊似乎都疲倦地閉著眼,為第二天的出差蓄養精神,所以他們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陸恆林躺在床上的時候,依舊輾轉難眠,只能起身吃了一顆助眠藥,然後繼續躺回去,怔怔看著天花板。
他致辭的尾聲,大家都在鼓掌,場面十分熱烈,可他只看到了夏成蹊慢慢站起來轉過身離開。
所有的人都帶著或真心或假意的笑容,毫不吝惜自己讚美的掌聲,沉浸在年會歡騰的氣氛裡,都變成了繁華又毫無意義的背景。唯有那個漸漸遠去的背影如此清晰,高高瘦瘦,背脊挺直,雖然背影的主人強悍又危險,可是此刻他卻看到了無邊的落寞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