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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怎麼抖起來了？別怕，我在呢。&rdo;王德權蹙著眉頭，撐在他腿窩裡的手臂緊了一緊。

鄭藝聽到這句話，斂了眼睫，喉頭輕輕動了動，臉比被輕度燙傷的腳背都紅。

沖了半分多鐘，王德權微微俯首檢視情況，他的耳朵距鄭藝嘴唇極近，總是不經意間掃過鄭藝的唇瓣。他沉凝片刻，說：&ldo;現在看還沒起泡，疼嗎？算了，這不廢話嗎，能不疼嘛，你這一張臉都憋的通紅。也多虧我當時還在你旁邊，你傻乎乎的都不知道趕緊把鞋襪脫了。&rdo;

鄭藝咬了咬下唇，耳朵尖也跟著發紅。猶豫一下，才說：&ldo;頭一次碰到這種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rdo;

&ldo;你啊，就是沒常識。&rdo;王德權抱著他往回走，氣息有點急，胸膛一起一伏。

&ldo;你就是我的常識。&rdo;鄭藝嘟囔著，音量壓得極低。

王德權聽到這句話，卻沒聽出其中遮遮掩掩的情愫，於是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儀表車間的女同志正在收拾暖瓶膽的碎片。王德權見人家替鄭藝收拾殘局，連忙把鄭藝安置在小板凳上，然後主動上前幫忙。

王德權不由分說接過苕帚，把鍍銀的玻璃碎片掃進鐵撮裡。期間他斜眼去看鄭藝，不放心囑咐道：&ldo;你這腳差點就熟了，別亂晃，老實點兒。&rdo;

轉頭又對著盯著自己瞧的女同志說：&ldo;李靜茹，明兒我去買個內膽給你們換上，聽說你們女同志都愛喝熱水。&rdo;

李靜茹今年二十四，之前有個別的車間的物件，這兩天剛吹。她接班的早，如今算是鄭藝半個女師傅。她看王德權掃去廢渣之後又勤快的拿了拖把將水漬拖淨，對他心生好感，說：&ldo;你對小鄭挺好啊。&rdo;

&ldo;啊？我們一個院兒的，打小一塊兒長大。他要是狗，我就是他的尾巴。&rdo;王德權一邊把方才用過的東西歸置到牆角，一邊說道。

&ldo;你才是狗呢。&rdo;鄭藝盯著自個兒發疼發紅的腳背，一張臉又紅起來。上下兩端交相輝映。

&ldo;那你是我的啥？尾巴？&rdo;

&ldo;尾巴可有可無，我要當你的空氣。&rdo;

李靜茹見他倆竟然莫名認真的拌嘴起來，忍不住笑出聲，然後道：&ldo;得，我知道了。你把小鄭當親弟弟，對吧？&rdo;

&ldo;差不多吧。對了，你那兒有燙傷膏嗎？大藝這腳得給他再處理一下，可不能留疤了。他吧，就是愛臭美，從小就這樣兒。&rdo;

李靜茹湊過去瞧了兩眼，覺得沒那麼嚴重，就說：&ldo;燙傷膏我還真沒有。不過這面積也不太大，等下班回家抹點兒醬油就成。&rdo;

王德權覺得這土方聽著實在不靠譜，咧著嘴乾笑兩聲，有些不知所措的摸著寸頭。遲疑一下，說：&ldo;趁著午休還有點時間，那我就先去趟衛生所。大藝，你別亂動，把飯先吃了。&rdo;

&ldo;可你午飯還沒吃……&rdo;鄭藝再一抬眼，連王德權的影兒都沒捉著。

門口有幾個拎著半拆的舊毛衣的女工嘻嘻哈哈的招呼李靜茹去纏毛線球，那些女性歡悅的笑聲近了又遠了，最後所有的細響都被正午的陽光吸納。

鄭藝把倒在不鏽鋼焊成的簡易工作檯上的搪瓷水缸扶起，然後把套在鋁製飯盒上的黑色皮筋扯下來，揭開鋁製的飯盒蓋子，盯著上面細細密密的蒸汽水珠看了一會兒。鄭藝握著筷子，脖頸低伏，慢慢往嘴裡掖了口米飯。正咀嚼著，他忽然難以自控的&ldo;吧嗒吧嗒&rdo;掉起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