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奔赴·1(第1/4 頁)
——不辭山路遠,踏雪也相過。
……
距倒馬關一役,已二月有餘。
想那天邊戰亂悽苦,玉京城中卻一派祥和安寧,憑是各家皆私下盤算著,心懷鬼胎。以倒馬關為界,楚國同梁國已接連打了整整兩月,有來有回,輸贏難分。
秦蒼順著多間零星小鋪,方摸出個頭緒來,宮中竟劈頭蓋臉地宣了一道旨意,要求秦蒼即刻啟程出征,往楚梁邊境支援。而這一回,除卻秦蒼自己,楚王尚安排了他平素最寶貝的三公子一道兒前往。
此事,是司馬相國於朝堂之上勸諫之故。坊間傳曰,司馬相國拜請楚王,復又三顧秦將軍府,方將人從家中祠堂請了出來,進宮面見。
亦有人謠傳曰,秦蒼於京中礙了某位貴人的眼,才被人安排了去,背後恐有旁的陰謀。不過民間傳聞,尚不足為信。
可林氏一族,卻安靜得令人出奇,竟是在朝上未阻片語。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大字。天階夜色涼如水,窗內紅燭搖曳,窗外細雨橫斜,積水順著屋悄然滴落,在地面暈開一圈漣漪。
皇宮中的藻井裝飾,細節極其精美,金光閃爍,宛如天上宮殿中的景象。牆外是腳步細碎宮人踏過的長廊,牆內是昏黃燭火照亮的朦朧華美,堪比雲泥。
林後把玩著手中新得的一柄白玉如意,素手摩挲著如意頂端的靈芝紋路,眼簾半垂,似是思索出神之態。春紅肅立一側,同自家主子的神情如出一轍,只平添了幾分恭敬柔順,手中尚捧著一盞新茶。
“夏末秋初,”林後忽而開口道,“怎的這日子還是悶得令人難受。”
“娘娘且寬心呢,”春紅接道,“這場雨落盡,天便涼了。”
“我原以為有得秋老虎,能緩上一緩,”美婦人眸色半垂,淡道,“不想竟是我錯了。”
婦人如蔥段般的手指撫過雕工精細的玉紋,言語間的意味昭然若揭。她本想著把秦蒼留在京中,能與梁人有更多的時日往來軍備,京中秦蒼看得緊也罷,卻不想梁人數月未能攻下內三關,使得她本定下的軍馬只能在關外暫存。
她若想得一轉圜之地,一是要想法子讓秦蒼停了手,二則需得讓內三關外的馬匹進京,否則數量一多,更易為人發覺、生出馬瘟。
“娘娘再如何英明,也防不住天意造化的。”春紅緩緩跪至林後身畔,將一盞茶遞了過去,垂首道,“奴婢跟隨娘娘數年,相信娘娘自有天助,只時機未到罷了。”
“公孫家的小子可還順服?”她將玉如意擱置在一旁的小几上,抬手接過了茶溫正好的杯盞,問道。
“順服得緊……”春紅頓了頓,補了半句,“同他祖父一般聽話。”
“那便好。本就是個被王上收了兵權的舊人,又何必非要裝作新壺模樣,反倒連累家人,徒受苦難。”
“娘娘一針見血。”
“是秦蒼太過在乎兄弟情分。”
空氣中的露水一凝,化作一層薄薄的霜霧,結在屋簷牆瓦之上。燭火搖曳,美婦人於窗上的剪影曼妙異常,微光中明滅著煙波,像是陰影的呢喃囈語。
“老三想逼本宮反,”婦人輕笑,“本宮偏生不讓他得了這個便宜。”
春紅聞言,壓低了些聲,問道:“娘娘,那關外的馬匹……奴婢命人尋個隱蔽的地方圈著,只待娘娘號令。”
美婦人斜睨了春紅一眼,剛捏起的杯蓋重重地砸上茶盞,發出刺耳驚人的響聲。春紅急忙俯身跪倒在前,動作之嫻熟,像是早已習慣了這等畫面。
“老三既然敢離開玉京,本宮便敢同他賭上一回。”美婦人眸色漸深,“於西南時,本宮未能得償所願,這一回他與秦蒼離京,本宮正好順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