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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醫師是在第二天半夜到的,李牧見到他,叫了聲:&ldo;劉叔!&rdo; 眼眶刷的一下就紅了。
&ldo;你這孩子……&rdo;這才幾天沒見,李牧已經瘦了一圈。那麼要強的一個孩子,從小到大,他寧願流血,也不肯掉一滴眼淚,今天竟然在他面前紅了眼。
時間拖得越久, 越危險。劉醫師跟李醫師一起,還有另外兩個醫工,已經準備好了布條,燒酒,止血的地錦,蜜蠟還有一堆李牧叫不出名字的東西,準備拔劍。
&ldo;將軍,要不,您先出去吧!&rdo;接下來的場面,定然不會讓人好受,劉醫師擔心他受不了,還是讓他出去的好。
李牧搖頭,他不會丟下她。不管有多痛,他都會跟她一起承受。
劉醫師無奈,道:&ldo;你要是不出去就退後一些,你坐在這裡我們沒辦法拔箭。&rdo;
李牧聽了,順從地退到一旁,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榻上的人。
兩個醫工按住阿梨的手腳,李醫師負責拔箭,而劉醫師則負責止血。最先要拔的,自然是相對容易的。李醫師待所有人各就各位,嘴裡數著一二三,雙手猛地一拉,箭&ldo;嗤&rdo;地一聲被拔了出來。也許是因為阿梨在昏迷中,也許是拔箭的速度之快,阿梨那痛不欲生的嘶喊是在箭簇離身之後才發出的,聲聲悽厲,撕人心肺。李牧軍旅生涯十幾年,戰場上無數次的捨命搏殺,歷見生死傷痛何其多,卻從來沒有哪一次像此刻般心如刀銼,肝膽俱裂。他驀地衝上前去,推開按住按住阿梨手臂的醫工,用力抓住阿梨的手一直喊她的名字:&ldo;阿梨!阿梨&rdo;,李牧的聲音似乎是一味強力止痛藥,阿梨慢慢平靜了下來。
不能把李牧推開,劉醫師只好讓他負責按住阿梨的左臂,一個醫工負責右臂,另一個還是按住阿梨的雙腿。
拔第二箭前,劉醫師塞了一塊一寸來厚的木塊在阿梨嘴裡,又提醒李牧跟兩個醫工:&ldo;按實了!&rdo;
李牧雙手微顫,在阿梨耳邊輕語:&ldo;阿梨,忍耐一下,我在這裡陪你。&rdo; 李牧在害怕,戰場上從來面不改色,無所畏懼的冷麵將軍此刻恐懼得不知所措,無所適從。阿梨似乎感覺到了李牧的懼怕,手指在他的手心裡動了動。
&ldo;準備好了嗎?&rdo;李醫師問。
李牧再看一眼阿梨那蒼白如雪的臉,點了點頭。
老天爺似乎也感同身受,&ldo;叭!&rdo;一道閃電遽然照亮天際,接著雷聲殷殷,霎那間,驟風起,雨如傾,一盆盆的雨潑在帳蓬上,噗噗作響。
也許是受了李牧的影響,也許是猝然而至的暴雨讓人多了一分緊張,李醫師手握著箭尾,嘗試了幾次都沒敢拔。他頓了頓,又用布巾擦了擦汗濕的掌心,心一狠,&ldo;嗤!&rdo;的一下拔了出來,頓時,傷口血湧如注,眾人皆失色。劉醫師忙用止血布條封住傷口,敷上各種各樣的止血藥,可是那口子就好像一口血泉,怎麼封都封不住。白布條換了一紮又一紮,一紮一紮丟在地上,堆砌成山,山腳下,條條血流如藤藤蔓蔓,縱橫交錯,蜿蜒糾纏,整個營帳裡血腥瀰漫。
阿梨沒有叫喊,因為在拔箭的那一刻,她已經暈死過去。李牧眼睜睜地看著那塊咬木從她嘴裡滑落下來,因為太用力,咬木上腥紅點點,齒痕如琢。她從來不在他面前喊疼,知道他在,牙齒咬出血來她也不叫喚一聲,她從來都只為他著想,卻不知道,所有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李牧像個木偶人似的看著劉醫師他們止血,消毒,縫針,劉醫師離開時跟他說了什麼他沒聽清楚,只記得一句:&ldo;能不能活下來看天,看造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