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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洋洋的陽光忽然暗淡,又重新亮起。明暗之間,正堂中已多了蘇姀與張殷殷。張殷殷看看椅上端坐不動、卻已生氣全無的紀若塵,又看看紀若塵離去之處,道:「師父,他這一去,還回得來嗎?」
蘇姀笑笑,道:「區區一個鬼車,有什麼大不了的?他雖然帶不走修羅,畢竟還是帶走了煉妖鼎,那鼎中永燃不息的熐炎連我都不知道是何來歷,不過可以斷定是陰間那些魔物的剋星。但是加上一個檮杌……」
張殷殷熟知蘇姀說話習慣,輕嘆道:「原來只有六成把握,他也要去……我不明白,斷了那些人的生死路,就是那麼重要嗎?」
蘇姀柔聲道:「男人嘛,都是心比天高的。他們一定要做那些自以為不得不去做的事,便往往會將真正重要的人扔在一邊。總是得許多年後,他們才會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什麼。所以說啊,男人都是長不大的。我們大多時候,便是讓他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然後等著他們長大。」
「這麼說,他是還沒有長大嗎?」張殷殷向端坐的紀若塵肉身望去,幽幽嘆息,忽然提高聲音,向正堂大門處道:「他這一去,只有六成把握回來呢!你為何不與他見一面?」
正堂本是空無一物的大門處,溫柔如水的青衣徐徐浮現。她盈盈步入正堂,直行到端坐的紀若塵肉身前,深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一聲嘆息。青衣轉過身時,仍是那恬淡寧定的微笑,道:「這個人,並不是他呀,至少並不完全是。我心中的那個人,大半還睡在無盡海旁那座孤峰上呢。」
張殷殷心跳忽然快了少許,雙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彩。她不得不運起天狐鎮心訣,方能鎮定地道:「可是他至少有一半是啊!你……」
青衣搖了搖頭,道:「既使有一分不是,也不是一個人。」
此時便是天狐鎮心訣也無法令張殷殷平靜下來,聲音已有些顫抖,道:「那麼,他若完全變回以前了呢?」
青衣淺淺一笑,道:「這怎麼可能?我心中之人,便是孤峰上你曾經見過的那個紀若塵,那個總是懷疑我在用苦肉計,卻還是不停地救我的紀若塵。我來到這裡,只是替他了結幾個前生之願。待此間事了,我便會回到那座孤峰上,陪他聽風沐雨,觀月賞星。」
張殷殷一時又是歡喜,又是傷心,心情起伏澎湃之下,忽覺一陣天旋地轉,嚶的一聲,軟軟地倒了下去。
蘇姀輕嘆一聲,將她軟倒的身子抱住,身形閃動間已穿堂過室,將張殷殷送回臥房。
蘇姀師徒走後,青衣又深深地向端坐不動的紀若塵望了一眼,竟然笑了,只是唇邊眉間,全是寂寞。
然後她轉身,迎著如雨瀑般落下的束束陽光,出了正堂。
風吹過,拂亂了她幾縷青絲,又悄然而去,卻不曾,載走幾絲愁緒,吹薄半分相思。
潼關外,群山間,青衣茫然獨行,蘇姀已自後趕來,與她並肩走著。轉頭看了看青衣那完美無瑕的側面,蘇姀忽然道:「他從陰府蒼野回來後,應該會變得更加完整。你為何不留下來等他呢?殷殷並非想獨佔,她怕的只是你會容不下她。」
青衣依然是那淡淡寂寞的微笑,道:「哪一個女子的心中,會真正願意與人分享自己所愛呢?殷殷甘願為他斬盡輪迴,我又何妨成全了她這一世。他若再次歸來,便會是以前的他了嗎?在這天下大勢吃緊之時,他卻要去蒼野,說是去斷那些人的生死路,其實……我想,他是不想去青墟吧!」
蘇姀怔了怔,思索良久,方有些落寞地道:「或許如此吧。我枉活千年,卻始終不明白這些男人都在想些什麼,還不如你呀。」
「叔叔可不是男人。」青衣微笑得有些壞。
蘇姀怔住,面色竟然微微泛紅,啐道:「胡說八道!他不是男人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