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薰風宴(二)(第1/2 頁)
最後一場歌舞結束,太后年歲已高,不勝酒力,先行回宮,賓客三三兩兩移步薰風殿後花園賞月。
許尚書喝醉了酒,祁溪把老頭子攙扶到石凳上坐著,遠遠聽見帝后那邊有人喊了一句:“恭喜娘娘,恭喜陛下。”
原來是皇后身體不適傳太醫診脈,結果發現已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
“皇后娘娘大喜啊!”在場賓客如水流般,緩緩地朝帝后那邊移動。祁溪不願湊熱鬧,把許尚書交給府邸隨從後,便獨自逆著人流往外退。
有許多宮女從身旁走過,衣香鬢影,脂粉味撲鼻。視線中琉璃色的宮燈與月光融合成許多片或大或小的光圈,層層交疊,令人眼花繚亂。
祁溪揉了揉眼,額角滲出一層細汗,風吹過來,非但感覺不到涼意,反激起脖頸處裸露的面板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他的頭愈發昏沉,與此同時,五臟六腑內似有火苗被點燃,沿著四肢骨骼一路焚燒。
他站立不穩,身體搖晃。
“大人這是怎麼了?”旁邊有宮女注意到他的異常,扶著他坐到僻靜處。
石桌上有涼透的茶水,祁溪倒了一杯,液體滾入腹中,體內的灼燒感分毫沒有消退。
祁溪手掌按住冰涼石料,輕聲喘息,耳畔宮女的聲音像被水流蕩開,“大人喝醉了酒,奴婢送您出去吧。”
薰風殿外停著幾架轎輦,在昏暗光線下輪廓如出一轍。
那宮女與轎輦前等候的侍從交換了個眼色,轉身離開。立即有人左右扶住祁溪的身體,將他安置在轎輦上。
帷簾垂落,外面的聲響與光線皆被阻擋。
祁溪很快發現自己身體的異常——有一次他陪好友去煙花地捉庶弟回家,嗅到屋內燃燒的香料時,就是這種感覺。
但遠不及這次強烈。
而放眼整個大周,有膽量在他身上使這種下作手段的,只有一個人。
這一刻,祁溪對長公主李黛的厭惡攀升到了極致。若好言相勸不能讓她打消念頭,他不介意順著朝中風向也往景帝那邊參一本。
汗水落在手掌,滾燙似滴蠟。
祁溪閉眼靠在椅背上,竭力忍耐住身體的不適,從垂落的帷簾縫隙間,他看到逐漸遠去的燈火。
糟糕!
對方既然做了,便不可能這麼輕易地讓他脫身。
“停下。”他厲聲道。
抬輦的侍從眼神微動,滿臉笑意地轉身問他發生了何事。祁溪不再耽擱,快步走下,皂靴剛接觸到地面便一陣天旋地轉。他粗略推敲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徑直朝著距離最近的園林快步走去。
“大人!祁大人!您等等!”身後人急忙追來,彼此小聲交換意見,“快,你去稟報長公主……”
這處園子廣種梅花,春日枝葉繁密,於黑夜中恰好擋住男子踉蹌急走的身形。
鵝卵石小徑從樹木花叢中彎彎曲曲,不見一絲燈火,祁溪用力咬住嘴唇,憑藉刺痛感吊著搖搖欲墜的理智,拖著自己快速往前。
“跟我來。”
黑暗中伸來一隻手,掌心冰涼,與他十指相扣。
他頭暈得厲害,只能感覺到拉住他的人應該是個女子。
祁溪下意識地想抽手,可體內強烈的燥熱感令他不不由自主地朝對方身上靠。
渾渾噩噩中,鼻子裡鑽入一股非常清淺的香味。夾雜些許苦意,與那些甜膩脂粉味都不同。
他心頭忽然淌過一股熟悉感,任由對方拉著朝前走。
女子輕車熟路繞過小園,很快將後面人甩開。再轉彎,悄無聲息進了一處宮室偏門。
“望舒宮。”
祁溪看見門匾上的字。
原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