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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簡腳步微頓,偏頭問:「什麼?」
許央微微眯起眼睛,審視一般從頭到腳將林簡打量一遍,而後言之鑿鑿地下了定論:「家裡人?什麼樣的家裡人呢,該不是以後準備去國外領證的那種家裡人吧?」
這話一出,林簡臉上的表情明顯空白了一瞬間,但也只是眨眼之間的事,就迅速恢復一貫的冷淡平靜:「別亂說。」頓了頓,他皺眉補充了一句,「這是我小叔叔。」
許央愣了一下,自知失言,趕忙舉手致歉:「造次了造次了,不好意思。」
話雖這樣說,但一直許央覺得,這麼長時間以來,林簡雖然從未直接或者間接表明過自己的性向,但是他看同類的眼光一般不會出錯,許央曾經認為林簡這樣的就算是真的和自己一樣喜歡同性,大機率也是那種因為沒有世俗慾望而孤獨終老的典範,沒別的可能,因為林簡這個人太冷清了,性格,生活,習慣,似乎就註定了只適合一個人長久生活,而並不需要多餘的陪伴。
但剛才出現了幾分鐘的那個人,卻莫名讓許央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還是單純了。
大概是渾然天成的氣場,那個人給許央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果林簡這種人也會被世俗凡欲沾染,或者也會為什麼人動凡心的話,那必如此君。
可林簡卻說,那人是他小叔叔。
那還就真的是「家裡人」了。
而林簡的心口那道莫名其妙衍生而來的澀阻就在於,好像是長久以來自己都無解的一道題,無論如何冥思苦想都不得其法,但是忽然就被別人解出了一個答案,但是因為沒有參考,所以任誰也不能確定這個答案的正確與否。
這種沒有把握的失控感,非常讓人煩悶。
這個話題就這樣不尷不尬地就此揭過,但是一直到晚自習放學,林簡心口那道悶滯感也沒有消失。
晚間時分果然下起了雪。
林簡換上沈恪中午送來的羽絨服去等公交車的時候,忽然想起來沈恪說今年冬天帶他去滑雪的話。如今初雪已至,不知道這趟行程什麼時候被提上日程。
其實這些年裡,沈恪帶林簡去過不少地方,國內境外,通南徹北。
林簡愛看書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但是沈恪卻對他說:「紙上談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有一段時間裡,他受沈恪影響頗深,喜歡讀關於中國古代建築與藝術類的書籍,沈恪便經常找機會帶他出門,陵墓碑碣、石窟造像、古剎祠宇……凡是他感興趣的,沈恪幾乎都帶他見過看過,帶他親身領略塞外秋風今又起的曠遠蒼茫,也帶他親自感受紅塵幾度聽慈音的溫沉悲憫。
年齡再大一些時候,林簡和所有那個階段的男孩子一樣,對戰爭軍|事和武器裝備產生了濃厚興趣,沈恪便開始帶著他參觀各大軍裝武展,國內外皆有,除此之外,他還親眼目睹過中東西亞亂局之下普通平民的流離失所,也見過無邊無盡的北歐森林中那抹平和寧靜的炫目極光。
這些年,他所經歷、感受的到的世界,無一不是沈恪帶他走過,從稚子到少年,他在那個人的羽翼下,一邊被庇護著成長,一邊與這個世界相識相熟。
那個人教他何為人情世故,教他何為善惡是非,帶他領略俗世間所有的美好,也帶他見識世間的醜陋邪惡。
他是他通向這個世界的原點。
下雪天,公交車行駛速度不快,林簡在車上胡思亂想了半個多小時候,終於到站下車。
往家走的這一小段路程中,林簡才慢慢平靜下來,亂了一天的腦子終於肯休息一會兒,然而走進院門口,林簡想起來今天沈恪又要出差的事,那股沒來由的煩亂再度從心頭湧了上來。
說不清道不明,在這樣一個安靜而寂寥的雪夜,他忽然就想見見他。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