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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起氣來彷彿驀地拔高了十幾米。
孫見智有幾分怕,氣息微弱地回她:「不一樣就不一樣嘛,那麼兇幹嘛。」
江風夷瞥一眼面露懼色的孫見智,想起她說的「得理不饒人」,臉色緩和下來,尷尬地說:「算了,說這些沒用。」
「有用啊,你可以去我家玩,我爸媽可喜歡你了。」
「少哄我了。」江風夷不敢細想那一次會面,「我記得我上次是哭著跑出你家的吧?還在一樓摔了一跤。」
「你每次都哭。」
「你再這樣我真的生氣了。」
孫見智浮誇地把雙唇折進嘴裡去,挑著眉笑。不遠處傳來一陣歡呼聲,八點到了,四方街上方亮起一整片斑斕的花燈,光一直照到她們這邊。兩人相視一眼,朝光亮處走去,順著人流漫遊。
江風夷個子小,她們總被人群衝散,孫見智的手從前方伸過來,用力地握住她,牽著她往前走。
糖葫蘆串,簪花兒,小團扇,突然都化作繽紛模糊的顏色,江風夷的心跳得彷彿掌心都在顫,好怕孫見智慧摸出她的脈搏。她莽莽撞撞跟著走了一會兒,在一個糖人攤前停下。
她像回到被姐姐牽著走街串巷的童年,對孫見智產生了一種奇異感覺,這種感覺讓她的身子變得很輕,很暖和。
「有《西遊記》的……哇,這是那個佩奇嗎?」
孫見智一扭頭,見江風夷呆呆的,問她:「你幹嘛了?」
「沒有。」江風夷自然地掙開她的手,紅著臉去摸口袋,「我以為我錢包丟了,結果沒丟。」
「你跟警察在一起呢,誰敢偷你的。」孫見智彎下腰看糖人。
江風夷指著孫悟空笑說:「你買這個吧,孫悟空,孫見智。」
孫見智也笑:「我小時候外號就叫孫悟空。」
那個孫悟空薄薄一片,黃澄澄,勉強能看出是個動物,全靠雉雞翎和金箍棒辨認。孫見智買了一個,給江風夷選一個大尾巴的金魚。糖片冰涼,用柔軟濡濕的舌尖和上唇輕輕含一下,就在嘴裡甜滋滋地化成津液。金魚的尾巴慢慢不見了。
因為嘴巴在吃東西,她們的腳步慢下來。
從四方街東轉到四方街南西北,孫見智看見一個熟悉的人:「那不是丁聞易嗎?」
他穿一件藏青色衛衣,正在人群中東張西望。
「哪裡?」江風夷翹首張望。
「這麼激動幹嘛?」
「誰激動了!」
丁聞易也在人群中張望,很快就和孫見智的目光串連,然後看到他一直在尋找的人。情況和想像的完全不同。他們互相朝對方走,像一枚橄欖球被途中的人攔截數次,終於在一片油紙傘下的巷子相遇。
丁聞易說:「你爸爸好年輕。」
不太好笑。江風夷還是假咳嗽似的笑出來一聲,說:「我爸爸他們先回去了,我剛好在附近遇到孫見智。」
果然是江風夷,撒謊自然得像她掙開手那樣,孫見智默默觀察著她。
而丁聞易,如果他的面板能發出聲音,此時一定聒噪不止——你說你有空會給我訊息的,你願意和孫見智玩但是不願意和我玩,你……你歸根結底只是我的好朋友。他真正的發聲器官說:「我正好路過這邊,就過來看看。」
孫見智在一旁看著兩個撒謊的人,像看一出荒誕的喜劇。
他右側的褲子口袋有汽車鑰匙,大機率是開車來的。今天元旦,四方街外汽車寸步難移,這個時段也不會有停車位,最近的停車點幾乎在兩公里外,誰會順這麼遠的路……全是破綻。
她笑吟吟問:「你開車來的?」
丁聞易察覺了她的打探,倔強地撒謊:「不是,坐地鐵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