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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慧子伺候著他喝藥,口中道:「奴才見著陛下開懷,氣色也跟著好了許多呢。」
「是嗎?」允康帝揚眉,自言自語道,「自個兒有個什麼病痛都會堅持上朝,心上人一病便亂了陣腳。情深無用啊,連齊見思這樣的人也會為情所困。」
若陸瀟真是在齊府養病還好,關鍵是告假的齊見思已經急得翻遍了長安,都不曾找到陸瀟的去向。
車夫自知當日未將陸瀟帶回府上是犯了大錯,絞盡腦汁也只能說出陸公子留在了自家小院這樣沒什麼大用處的話。
派去雲州的人快馬加鞭也不過剛踏進城門,若是雲州也找不到,真該是束手無策了。
然而陸瀟根本沒離開長安。
這麼多年過去了,允康帝哪裡記得當初派人為林氏夫婦置辦的宅邸,如今那宅子明面上是一對老夫妻在住,實則是溫肅帶著陸瀟住在裡邊。
溫肅宛如一頭死死守著吃食的猛獸,不厭其煩地同陸瀟說著話,幾乎快要將前半生的話都說盡了,說無可說之際就抱著陸瀟發怔。
日夜顛倒,晨昏不明,陸瀟甚至不知距離自己離開齊府到現在過去了幾日。
陸瀟一直沒有機會打斷溫肅的話,在他發怔時才得以喘息。
他頻繁地夢到小小的林琢玉踮起腳透過縫隙往外看,卻始終夢不到接下來的畫面。在溫肅的描述中,彼時他或許是目睹了父親的身亡。
陸瀟姓林,多可笑的說法。
一動不動地靠在溫肅懷裡時,陸瀟彷彿在聽旁人的故事。聽著旁人的故事,自己卻落下了眼淚。故事講到了結局,溫肅同他說,你亦是局中人。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是你,所以只能是你。
陸瀟那雙漂亮的眼睛除卻閉上,此刻只能看著溫肅。他一寸一寸地看過近在咫尺的這個人,五官並不驚艷,常年不喜不怒,眼裡總是蘊著陸瀟看不明白的東西。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溫肅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輕聲道:「瀟兒是不是餓了?」
兩行淚珠掛在陸瀟臉旁,溫肅靜靜地看著他發洩情緒,俯身將他抱起,指尖一點,解了他的啞穴。
陸瀟喉頭黏膩,張了張口,吐出輕輕的一句話。
「我不怪你。」
陸瀟迷迷糊糊地記起了很多事情,缺失的部分一夕之間前赴後繼地往他腦中飛去。
阿孃是個很嬌蠻的女子,常常同爹爹張牙舞爪地撒嬌,縱情肆意,成了親也不像個大家閨秀。陸瀟想,或許他是承了母親的性子多些,才這般會潑皮耍賴。
爹爹不常在府中,最喜歡抱著他和阿孃說話,炫耀自己遍訪名山大川,還叫他要快快長大,若是總這麼愛哭,還怎麼同爹孃一起走江湖。
阿孃這時候就會瞪爹爹一眼,跋扈道:「我的小玉掉眼淚也比旁人看著可愛!」
一命換一命,爹孃喪命換了溫氏舅甥二人存活於世,是父親的決定。
母親將他藏在一堆半人高的藥材裡,一步三回頭,擦乾模糊視線的淚水,仔仔細細地再多看她的孩子一眼,直至最終也未說過一句後悔之言。
林琢玉死在了十五年前,倘若溫肅不曾回頭來救他,世上也不會有陸瀟這個人。
陸瀟咬著嘴唇想,我不能怪任何人。
「你不怪我?」溫肅愣住了,撫著他的眉頭道:「那我的瀟兒為何要哭?」
哭什麼呢?
大約是因為無能為力罷。
陸瀟甚至有些迷茫,他該恨誰,恨允康帝嗎?允康帝逼著父親做那勞什子御醫,末了還為此丟了性命。可現在日日侍候在仇人身旁的,正是陸瀟自己。
若是爹孃泉下有知,定要揪著他的耳朵罵他,為何會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