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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瀟理所當然地猜測,恐怕是要與他原先的頂頭上司徐章盛會面了。徐章盛此人雖極其識時務,說白了就是擅長看人下菜碟。但他在根本是非上還算清醒,若是雲州內裡真有乾坤,官商私相授受,多半不會放任自流的。
陸瀟垂眸笑了笑,或許是他自作多情,但他相信臨行之前,御史臺齊中丞絕不會無動於衷。至少這位欽差的雲州之行,能讓他與齊見思聯絡上。
杜子修見他不再開口,倒也知情識趣,起身說自己該回去了。陸瀟應道:「那本官就不送了,杜主簿好走。」
桌角尖尖,杜子修匆匆起身,回身一晃撞到了桌角,哎呦一聲叫了出來,茶盞應聲滾了一圈,碎在了地上。陸瀟連忙站起來,問道:「杜主簿沒事罷!」
杜子修連連擺手,赧然道:「沒事沒事,怪杜某粗枝大葉,叨擾陸大人了!」
他自覺失禮,急急忙忙退了出去。陸瀟低頭,瞧見茶漬在紙張上洇開,小葉子拿絹布將茶水細細擦去,順手把書冊帶去院裡晾了晾。陸瀟毫不在意,重新從架子上抽了本書,繼續用來消磨時間。
剛至六月,窗外熱氣氤氳,路旁綠柳依依。
兵卒開道,車隊浩蕩,自長安一路而來的欽差大人氣勢磅礴地朝城門逼近。
三月前尚是初春,花開時節,草長鶯飛。陸瀟內著薄衫,外邊一件青色長袍,仗著路上多在馬車內,不怕受凍地就來了雲州。
三月後春意漸消,陸瀟帶著雲州府衙一干人等,去迎這欽差大臣。
杜子修小聲道:「陸大人,這陣仗可真是氣派。」
陸瀟尚未開口,那小吏錢忠斌就巴巴地湊了上來:「下官真是有幸,接連瞧見兩回這樣的場面。」
陸瀟頭抬也不抬,懶得管這一對不知是敵是友的冤家:「欽差就在眼前了,兩位都少說幾句罷。」
那體面的車隊在城門一丈處停下,車夫掀開錦簾,一結實少年身形敏捷,從馬車裡跳出來,迅速拿出矮凳。陸瀟眉頭微蹙,那少年堪堪露了半張臉,卻有幾分熟悉。
陸瀟鬼使神差地抬起頭,緊盯隨後從車內跨出來的人。
清瘦瑩白的手指掠過橫軸借了三分力,墨藍長袍上繡著繁複的仙鶴紋絡,腰間佩著白玉,墨發整齊束於金絲冠中,任路途顛簸,仍紋絲不亂。正如他這個人一般,清冷雅緻,只可遠觀。
身旁眾人皆伏地而跪,口中直呼恭迎欽差大人。陸瀟怔怔出神,隨眾人一同躬身曲膝,那人卻已走到他面前,捉住他的腕子:「陸大人,別來無恙。」
陸瀟望進他冷淡的鳳眼裡,不敢仔仔細細地看眼前這人,慢慢地笑了:「雲州知州陸瀟攜雲州府衙眾人,恭迎齊大人。」
第21章
與君別後又相逢,於陸瀟來說是意外之喜。此處外人眾多,陸瀟收斂起愉悅心情,笑意難掩,竭力裝作與齊見思只是有數面之緣,並不熟稔。
雲州府衙內早已收拾出客房給遠道而來的欽差大臣,待到將齊見思一行人安頓好,陸瀟遣退身旁諸人,只道欽差舟車勞頓,需要休息片刻。然眾人一個接一個退了出去,陸知州卻輕輕合上門,賴在了客房裡。
陸瀟這才注意到,隨齊見思一同來的那眼熟少年,正是年前與他送食盒的那一位。齊見思解釋道:「孟野算是我的貼身侍衛,他的拳腳功夫很不錯,此番出遠門,自是要帶著他的。」
那孟野皮相生得十分硬朗,年紀瞧著同寧淮差不離,就是比起他家主人還要不苟言笑。
陸瀟淺笑道:「我見過這位孟小哥的。」
「陸、陸公子,喚小的孟野就行。」
陸瀟撲哧一笑,可真是白生了一張唬人的麵皮,不說話時倒有幾分樣子,逗弄兩句便紅了臉,說話也磕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