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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賀抱著模擬娃娃出現在某個會場中,他扶著「女兒」的手,幫著她捧起一座玻璃制的獎盃,身後的舞臺上拉著橫幅:「真愛」青少年詩歌朗誦大獎賽。其中的「真」字為了突出,要比其餘幾個字大一些。而照片的題目刺眼又俗氣:「爸爸永遠的驕傲!」
身邊同學似乎都被這張圖嚇得不輕,一個個都倒抽起涼氣,想來是周圍的空氣都被她們抽了個空,陸憐生開始有些頭暈,只迷迷糊糊地琢磨起模擬娃娃為什麼會有詩歌朗誦大賽?都忘記趕緊關掉手機的螢幕,就呆呆僵在了原處,像是一條浸透了水,又在冰天雪地裡凍了一夜的秋褲。
無數帶著震驚和厭惡的目光撲了過來,有人想把這彆扭的尷尬打破,自以為聰明地說了句:「憐生,你指甲真好看,在哪做的呀?」結果氣氛反而變得更加死寂。
最後還是男同學那桌傳來的鬨笑聲救了陸憐生,眾人抬頭朝那面看去,班長端著酒杯,摟著李浩然走了過來,向在座的劉雪薇笑道:「雪薇,我們剛才還說呢!誰也沒想到,你居然還會跑到樓下去向浩然告白,我們都羨慕死他了。你說說,當時是怎麼想到要去告白的啊?」女生們也跟著笑了起來,催促著劉雪薇快給大家講講她是如何鼓起的勇氣。
陸憐生的心裡一陣難過,低頭抿了口酒。她的餘光瞥見劉雪薇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心裡一驚,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劉雪薇,你要敢說是我給你倆兒牽的紅線,今天本仙女就死給你看。
劉雪薇輕輕地說了一句什麼,又抬眼和李浩然溫柔地對視,彷彿這十年的時間沒讓他們之間的溫情減損半分。戀愛的酸臭味將同學會的氣氛推向了高潮,眾人一時說著,鬧著,只有陸憐生靜靜地拿起醒酒壺,往自己的高腳杯裡「咕咚咕咚」地倒了大半杯紅酒。
之後的幾個小時裡,陸憐生一杯一杯地往嘴裡灌著紅酒,像是要把胸中的悲傷小人灌醉或生生溺亡。班長提議加幾個菜的時候,她去了洗手間,酒精頂了上來,她覺得走路有些發飄,可想起李浩然有可能正看著自己,又竭力走得自然些。
在洗手間裡,她補了妝,本以為這能讓自己堅強起來,心情卻仍舊十分糟糕。她對著鏡子裡紅暈的臉,給自己打氣:「就算死,也要死得美美的。」說完才卻覺得這句鼓勁的話實在莫名其妙。
這時她覺得口紅塗得好像有點多,都越過了上唇線,便用紙巾擦了擦,然後開始補粉,補完粉卻又覺得口紅少了,再拿出口紅來塗。反反覆覆地折騰了幾遍,她的心裡越來越躁,再擰口紅時,沒注意到轉出了太多,一擦,口紅便無聲無息地斷掉。
她的心裡猛地一陣抽痛,竟然手忙腳亂地去接斷掉的那截口紅,口紅沒撈到,手裡的粉餅卻飛了出去,倒扣在洗手間的地板上。
陸憐生的心一下就灰了,淚水也滾了出來,她又趕忙揚頭,怕毀了臉上的妝。這時不少畫面往她的腦海里鑽,有劉雪薇挎著李浩然走入飯店,有自己對著鏡子背寫好的稿,甚至還有牆上停在八點二十的鐘。
一股說不上是什麼的情緒沖入了她的胸口,她的額頭。
然後她就又低了頭,讓淚水「啪嗒啪嗒」地肆意流淌下來。她推開了洗手間的門,又推開了飯店的大門,跟誰也不打招呼,逕自離開了這十年才有一次的重逢。
…………
明明是即將入夏的五月,夜風卻涼得古怪。
陸憐生踩著高跟鞋,感覺醉意越來越濃,她也不知是朝東朝西,還是朝南朝北,總之就是朝前,「噔噔噔」地走著,一輛輛汽車在身邊快速經過,帶得風更急,似乎也更涼。
空蕩蕩的大街不知從哪兒飄來了音樂,陸憐生聽出是自己最喜歡的歌,站著聽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她的手機響了。
——吳姐打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