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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口說過,只要能給山寨立下功勞,不論大小,都是好漢,都能進聚義廳喝酒。
但何成當時沒在場,不知道老大哥臨時起意的這個規矩,依舊我行我素地說:「大哥您看,俺們送藥都有功勞,那阮六娘子,是不是……」
水寨諸人都是得了她好處的:她下山時託她買東西辦事;她教的那些「拉伸運動」,做下來倍兒爽;有時候阮小五訓練太狠,「辣手摧漢」,她也會幫忙求個情什麼的。
所以都投桃報李,給她邀功。
晁蓋還是不太相信。真的是她?不是她兄弟的主意?
阮氏三兄弟在另一邊 喝酒,伏在桌案上,已經成了三隻醉蝦。
晁蓋走近,拍拍三人腦袋,詢問販魚買藥之事。
三兄弟睡眼惺忪,只道老大哥興師問罪,紛紛一推六二五:「是——是小六自作主張,姑……孃家胡鬧,跟俺們沒、沒關係!俺們每……每日訓練水軍,忙忙忙著呢!」
晁蓋覺得自己有點騎虎難下。聚義廳中燃著火把,一排排渾濁的火光,此時似乎都聚焦在他臉上;弟兄們端著酒碗,大著舌頭說話,似乎都議論的是他。
送藥的都記功了。掙錢買藥的沒功勞,合適嗎?
終於有個人注意到他的窘境。吳用左手舉著根羊腿,右手搖著油膩膩的禿毛扇,學著戲文裡軍師的口吻,醺醺地問:「主公何事煩擾?」
晁蓋把自己的糾結說了。
「哪有對女娃娃論功行賞的,這不合綠林規矩……」
吳用笑起來:「大哥,你已是梁山之主了,怎麼還守著莊稼人心思?什麼綠林,咱們就是北方最大的綠林,規矩咱們定!」
吳學究白教了十幾年四書五經,聖賢教誨對他來說只是個吃飯的傢伙,壓根不信。
難怪十幾年考不中。
他的人生信條很簡單:富貴何妨淫,貧賤大可移,威武必須屈。無事倫理綱常,有事見風使舵,方為大丈夫也。
他借著個酒杯掩護,用眼神指指那些一根筋的水寨嘍囉,悄聲提醒:「大哥,民心所向,不可奪也。倘若不批了這功勞,怕是寒了水寨幾百兄弟的心,日後你還如何號令山寨?」
晁蓋一怔。
「況且咱們梁山統共只有兩位女流。不論是那位阮老太君,還是阮六姑娘,都不能上陣打仗,縱有微末功勞,也不會搶了兄弟們的衣飯,給個虛名兒又何妨?還能顯得大哥您不拘一格,胸襟開闊,是不是?」
晁蓋連連點頭。
當黑老大真是門藝術。若非軍師點撥,他今兒不知不覺得罪一群兄弟。
於是宣佈:「阮六姑娘呢?快給找來,記一大功!」
傳令的小嘍囉沒跑多遠:「喲,娘子在這兒。」
阮曉露就等在聚義廳外頭,尋個涼快空地,撿一桿破刀,自己舞著玩。
梁山賊寇雖然都有武功,但很少有人是拜師學的。像阮氏兄弟的一身功夫,那是在十數年日復一日的為非作歹稱街霸巷中,實踐而來的。
阮曉露在梁山待久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拿個刀也能耍兩下子。威力不明,因為沒人跟她放對。
那傳令的嘍囉同樣是個菜鳥,眼看刀光閃過,條件反射般鼓掌喝彩:「嗚呼,好刀法!……」
阮曉露丟下刀,笑容滿面:「啥事?」
心裡當然知道是啥事。價值五百貫鉅款的靈丹妙藥,她尋思,怎麼也得給自己記一功吧?
當然,這功勞不能她自己腆著臉去求,否則在領導看來無異於胡攪蠻纏;最好也別讓自家兄弟出面,否則有任人唯親、營私結黨之嫌。
水寨裡的草根大哥們個個欠她人情。她聊天時稍微提一句,自有人為她據理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