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崔鋒住院(第1/3 頁)
崔鋒打來電話那會兒,已是晚上九點過,我正在筒子樓公共廁所沖澡。
相比北方,蓉城算不上寒地,即便連飄幾天大雪,地上鋪起一層積雪,只要一出太陽,很快就融化,也不結冰。
但是,這裡的冷,很特別。
為此我們研究過,物理知識最豐富的胡東說,北方氣溫常常零下二十三度,但空氣乾燥,加之室內供暖,所以並不覺得多冷,反觀冬天從不供暖的蓉城,空氣溼漉漉的,屬於乾冷那種,刺人骨髓。
我沒去過北方,卻對胡東之詞深信不疑。
冬天在筒子樓洗澡,純屬受虐,這裡四面漏風,我冷得發抖,唯有邊洗邊嗷嗷直叫,亦或引吭高歌。
只要聽到聲嘶力竭的吼聲,整棟樓的人都曉得三樓那兩個河南小子在洗澡。
哆嗦抖動身子,提著水桶一溜煙跑向屋子,看見穿著厚實棉布睡衣的女鄰居總是站在過道上,不知忙活著什麼。
豐腴得過了度的女人朝我眯眼一笑,繼而發出咯咯笑聲。
每次我都不知她為何而笑,更不明白體重超過一百三十斤的女人為何擁有如母鴿般清脆嗓音。
尤其是,她那對本就不大的眼睛微微一眯,我就覺得自己彷彿沒穿衣服般惶恐,於是不自覺地一手提著水桶一手捂著襠部,腳底生風,迅速跑進屋裡,砰一聲關上房門。
回到出租屋,我穿上衣服,發現手機有近十個未接電話,全是崔鋒打來的。
我有不祥預感,晚上九十點鐘是那傢伙最忙的時候,怎會無聊得清叫喚呢?
事實也如此,那廝現正躺在醫院。
我匆忙趕到醫院,看見崔鋒臉色蒼白,憔悴不堪。
待問明情況,我禁不住笑出聲來。
沒有家屬簽字,醫生不安排闌尾炎手術。
崔鋒嚇得差點尿了,說手術若不及時的話,會死人呢,“你小子若不及時趕到,那就等著吃席吧”。
那刻,緊緊抓著我手臂的發小,如同看到親人,激動得雙手發抖。
我驀然心酸,笑容凝固在臉上。
十分鐘後,崔鋒被推進手術室打麻藥針。
我站在廁所過道抽菸。
一位身穿手術服裝的中年人走來,問我要根菸。
我認得他,是崔鋒的主刀醫生,於是開玩笑說醫生也抽菸,不合情理呢。
主刀醫生翻起白眼,說醫生還吃飯,還喝水,還娶婆娘做娃兒呢。
我沒忍住,咧嘴大笑,朝他豎起大拇指。
主刀醫生神色恬淡,語重心長地說,你們這些混社會的,還是收斂些吧,最好找個正式工作好好過日子,別成天在刀尖上舔血,若有三長兩短,爸媽不傷心才怪。
我聽得雲裡霧裡的,說我在港資企業搞銷售,崔鋒在做服務生。
醫生也覺得奇怪,說崔鋒住院體檢時,發現病人身上舊傷不下二十處,基本上全是被鈍器擊打之後留下的淤青,總不可能是他自殘所致吧?
我呆若木雞,直到菸頭燒著手指,方才忙不迭丟掉菸蒂。
手術很順利,不到半個小時,崔鋒被推了出來。
我守候在病床邊,看著昏沉睡去的小學同學那張蒼白英俊臉龐,鼻翼發酸。
崔鋒沒讀多少書,初中二年級就輟學了,跟隨街坊鄰居來到蓉城漂泊,幹過酒店門童,當過流水工人,去工地搬過轉頭,最艱難時還撿過廢品勉強度日。
他最大願望是在蓉城買房買車,辦個城市戶口,娶個城市姑娘,讓崔家後輩有吃有穿有學上,不再到處闖蕩。
我從未問過他為何去了夜巴黎上班,當然他也沒主動提起,只說收入不菲,曾經還勸我也去。
這時,胡東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