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謂之:死(第1/3 頁)
『你在等什麼?』
『我在……等待死亡。』
你說,死亡有形狀嗎?
而我,亦有最無邪的孩提時代。
“小姨……媽媽在哭……”我天真的提問惹得她捂住了我的口鼻。
血腥味爭先恐後地衝出,好奇地粘膩在我身上。很久之後,媽媽的哭聲止停了。
當然,我也再聽不見她溫柔的淺笑了。
這是我第一次目睹死亡,可我什麼也不懂,我只會抱過渾身是血的小嬰兒看母親嚥下最後一口氣,我只能看著父親又迎娶了小姨。
所以父親說,死亡是可塑的、死亡即是新生。
“您也是這麼認為的嗎?”頭一次,我在父親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或者說,這道影子才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
可主體與影子又有什麼區別呢?他說他才是風珏,父親也說自己是風珏。但我那殘忍噬殺的父親,難道不是螣城的主人嗎?
任何人一旦擁抱了這個位置,就會被驅逐、會變得癲狂。
“他那天回答你了嗎?”
“沒有。父親壓制住了他。”
我在院子裡練劍,順便和唯一的朋友——我身體裡的魘說說話。至於小妹,母親生她時難產而死,她的智力也不如同齡兒童。不過,她喜歡蹲在角落的草叢裡盯著我看。
“你才十九歲,死亡對你來說太遙遠了。”
“……但願吧。”
劍尖砍到練習用的木樁上時高了一寸,我知道是自己的心顫了。但我是父親的心腹、是父親的利刃,必須摒棄這些雜念。
“哥哥快看!小蘿蔔頭!”阿莞從草叢裡拽出了一個小孩子,看模樣也不過七八歲,比阿莞還要小些。
他本想反駁,卻因為我的靠近又躲回了草叢裡。
“你叫什麼名字?哪家的?”
“回少爺的話,我叫江妄心。”
即使他並沒說明後一個問題,我聽見這個姓氏也明白了。這是我的母姓,他應該是小姨和父親的孩子。
但很可惜,他的天賦不夠不受父親待見。小姨也因為某些原因企圖刺殺父親,被處死了。
難道死亡還能置換不成?總是這樣,失去一個又留下一個。
“那我也算你的親人,和阿莞一樣喚我兄長吧。”
他看起來還是那麼害怕,恐怕是被那些個作威作福的下人欺負慣了。
“明日搬到阿莞旁邊住。對外就說,是我讓你來陪阿莞玩的。”
“是……兄長。”
當時的我也不過是隨口安排的,哪裡會懂得“兄長”二字在妄心心裡的份量。
甚至過了很久,久到我將我的魘送去重明塔,久到我在雲螭與螣城之間斡旋……我猛然驚醒,自己怎麼就活成了父親最信任的工具。
無人知曉的雷雨夜,我一個人蜷縮在床邊,無聲地哭了一夜。
我從未品嚐過哭泣的滋味,可我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我只離開了螣城一刻,阿莞就被所謂的江家餘孽抓走;我只在雲螭多耽擱一天,妄心就被不知名的暴徒殺害。
可當我瞧見沉睡在實驗室裡的七枚切片和被關進地底監牢的夏蕭時,一切都明瞭了:我這個行屍走肉,連他們的屍骨都找不回來。
淚水滾落地板,太陽卻照舊升起。我只能坐在梳妝檯前,慌慌張張地遮住心事。我又不是什麼恆星,我也會有自己的認知。
所以在我靈力暴走等死的那天,我對父親說:死亡它就是個卑劣的混蛋。它和你一樣,抹殺了我珍視的一切,麻木了我的神經,榨取我最後的價值。
我於死前立下誓言,哪怕只剩一線生機,也要手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