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 媚娘:太尉終於走過了那一條線(……(第1/6 頁)
七月底的清晨,吹來的風已經帶了些許秋意。
長安城的東市此時還是人聲寥落街道空空——要待正午時分市鼓敲響後,市門方能大開,兩市才會熱鬧起來。
晨起時,東市內只有零星走動的身影,都是夜裡還宿在店中的人。
醫館門口有一株桂樹,此時已經開了米粒大小的花,遂安夫人剛走出門,就聞到了桂花香氣。
甜甜的。
讓遂安夫人想起曾經做給太子吃的桂花糕。
不,不是太子了,是承乾。
就像她,也不再是太子的乳母遂安夫人,而是——
“薛大夫!”
她回過頭去,見是騾馬行的李娘子過來與她道早:“一大早的,叨擾薛大夫了。”
薛大夫薛則,立在醫館門口笑道:“李娘子何事?”
“我是想向薛大夫打聽一二——親仁坊的女醫館,裡頭的兩個女醫,是不是這孫神醫的醫館出來的啊?”
“我舅家表妹便住在那坊裡,馬上要生了。原想著住到我這裡來——畢竟邊上就有薛大夫鎮著。但聽說了親仁坊裡也有女醫,也是從孫神醫醫館裡出來的,便又不想挪動了。到底也是這麼大月份,還是在自家安心。”
“只託我好生打聽著,可正經是咱們醫館出來的女醫不是?別是外頭混名拖賴的。”
薛則道:“我進去查一查檔子,看親仁坊有無登冊便知了。”
又請李娘子跟她一起進來。
李娘子只肯擺手站在外頭,不肯進散發著幽幽藥香的醫館內:“知道你們醫館裡頭最乾淨,我們做騾馬行的不進去罷!”
薛則便把冊子拿出來翻看,然後指給李娘子:“親仁坊的女醫館,是去年冬起的——確是從醫館這兒學了三年,能夠獨立看診病症的女醫。”
這都是收女醫時就定好的規矩,若要在各自坊內開醫館,需得學三年以上,且得在此造冊,以防有人混充。
李娘子並不曾讀過書,只是一家子做騾馬行的生意久了,才略認得幾個字。
此刻她也看不太懂一長串子的文字記錄,只看得懂些年月日。但只要白紙黑字的,看著就令人安心。
李娘子接著又追問道:“我那妹子說,醫館裡除了一位女醫,還有個管生孩子的產……”她有點卡殼,她原想說產婆的,但又想起來,醫館裡好像不叫產婆。
薛則溫聲道:“助產士。”
李娘子連連點頭:“是是,助產士。”
薛則指著下一條記錄:“也有的,是今年春天剛學成的助產士。好幾個坊中的醫館都想要她去,後來她選了親仁坊。”
李娘子又迫切問道:“她可會薛大夫的絕技不會?”
薛則先下意識笑謙道:“也不是什麼絕技。”謙完才想起,這不是宮裡了。
果然,李娘子拍手爽快道:“用鐵鉗將難產的孩子順出來,如何不是絕技!”[1]
薛則莞爾,在細微的桂花香中,忽然想起了六年前自己第一次在難產產婦身上用到產鉗的緊張。
若說別的醫術可以靠孫神醫傳授,那用產鉗助產的實踐,孫神醫也未做過,實在是隻有靠她自己了。
哪怕之前已經用模具練了許多遍,哪怕每一個步驟都已經刻在了腦子裡,真正動手的第一回,薛則還是汗透滿身,緊張的幾乎喘不上氣來。
等將哇哇大哭的孩子抱在手上的時候,薛則險些跟這孩子一起哭一場。
於她本人來說,正是從那天起,不再是宮裡的遂安夫人,而是醫館裡的薛則。
雖說是被桂花香氣勾動了一瞬間的回憶發怔,薛則還是很快回神,對眼前李娘子點頭道:“親仁坊的胡助產士,也會用產鉗,我還曾親自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