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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廷玉!”
大學士張廷玉立馬出列,手捧紙筆,躬身待詔:“臣在。”
“一旦我不能理政,退居暢春園,由皇四子雍親王胤禛登基繼位。若有一個不好,此詔便成了遺詔,你與馬齊都是我看重的肱骨之臣,此詔,便由你們護送回京,存檔頒發……”
康熙強撐著最後的力氣,觀看張廷玉擬好滿、蒙、漢三份詔書,吩咐李德全取出玉璽與私璽,一一印了上去。
他的手在發抖,未免讓人看出端倪,自然是由張廷玉代印。
已經有大臣淚流滿面:“萬歲……”
方才年希堯捨身護駕,他若沒有看錯,皇上半點傷痕都沒有受,緣何一副交代後事的模樣?!
連遺詔都說出了口!
四爺跪在了地上:“汗阿瑪!”
康熙藏在桌下的手,已然抖得不成樣子。
想起年希堯從前和他說的“忌氣急攻心,忌大喜大悲”,皇帝嘆了口氣,他不清楚這回能不能熬過去,自然是要趁著神志清醒,把諸事都安排妥了。
儘管朝堂會有動盪,但,尚在可控。
首先便是熱河的兵權,與弘皙串通的人員,他都已命人拿下,完整的虎符,很快就會經李德全之手交給老四。
唯一在外打仗的年羹堯,是他留給四子的心腹,若有什麼不測,年羹堯定會聯結西南之勢,進京護駕。
皇帝思慮了一遍,放下了心。
望向四爺包紮成粽子的右掌,康熙問:“疼嗎?”
四爺愣住了。
康熙轉而叮囑:“允恭救駕之功,你要好好待他。往後戒驕戒躁,切勿過勞……”
說到一半,皇帝頓住,口吐一大口鮮血,往後仰倒。
張廷玉悲呼道:“皇上!”
皇帳霎時亂做一團。
等太醫診治出“皇上心悸過度,喂不進藥,不知何時才能醒來”,文武百官措手不及,齊刷刷地望向四爺。
此時此刻,唯一能夠主持大局的,只有帝王欽定的繼承人了。
四爺神色冷靜,眼眶發紅,慢慢轉過了身。
他問李德全:“汗阿瑪從前,可有這般症狀?”
事到如今,李德全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他一個勁地擦淚:“皇上早在兩三年前,便得了手抖的病,偶爾心裡難受,喝碗安神湯就罷。這兩年來越發嚴重……院正和小年大夫都說了,忌氣急攻心,忌大喜大悲,否則調養不好,後果不堪設想……”
張廷玉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兩三年前,豈不是一廢太子的時候?
宣讀詔書之時,皇上幾度昏厥,想必就是那時落下的病根,為了社稷安穩,一瞞就是數年。
四爺久久沒有說話。
他自小就知道皇父對二哥是不一樣的,傾注的心血,他們加起來也比不上。方才刺殺想必是對皇父的又一輪刺激,或許是弘皙的參與,又或許是太子讓他傷了心。
只是此時,他的心裡只有悲意,沒有多餘的情緒。
儘管過程驚心動魄,幾度走在懸崖邊,汗阿瑪選定了他做繼承人,這裡邊的含義勝過一切,這就夠了。
汗阿瑪把最大的愛護給了他。
四爺沒有時間為他的大業而高興,當務之急,也容不得他高興。
他轉身對眾人道:“如今情勢危急,不容耽擱,允恭身受重傷,不能為皇父救治,需請太醫院院正前來。院正年事已高,趕路是個難題,本王將加派人手仔細護送,此外,暫且隱瞞皇父的病情。”
“汗阿瑪一日未醒,胤禛一日不能放鬆,諸位臣工還請先回。”四爺掀開衣袍,坐在了榻邊,“我在這裡候著汗阿瑪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