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阡陌(六)(第1/2 頁)
冬焉真的是一個偽君子,入陌有時候都不知道天道實在怎麼挑選仙族的。面對可能暴露自己的這點不可言說的亂倫心思,他居然完全不顧及九重天的安危。
入陌撕破了假面,用前所未有的銳利如刀的眼神威脅他,他卻幾乎是在下一秒便整理好了面上過於震驚的情緒,佯裝面色如常道:“入陌師妹,我是想說,你髮髻上落了一片花瓣。”
而後他第一次主動伸出手來親近她,從她發上取下一片半枯萎的仙玉花瓣,滿眼是尋常的淡漠,沒有半點異色。
她本來以為,哪怕她賭對了,冬焉替她瞞住了身份,他們私底下接觸的時候也會保持敵對的立場。可事到如今,她還是低估了冬焉,他就站在她面前,將那片花瓣遞給她看,坦蕩到近乎無恥地。
——只要你不說出去,便還是他唯一的師妹。
入陌覺得眼前的冬焉最是陌生,如果說那個被脅迫吃苦但依舊保持愛花本性的貴公子,本來就是他的上一世,遠到不可追了;那麼那個會為了重病家人上山採藥的小冬焉呢?怎麼也彷彿早已經死去了。
就單單活在了她的記憶裡。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記憶是不是伴隨著自己的好感美化頗多,冬焉的形象本就沒有什麼光輝燦爛。
她這時候覺得,冬焉如果是個魔族,那麼臥底九重天這件事,完成得可比她好太多了。
入陌從未像這天這般清楚地認識冬焉,她是魔族,如果她沒見過單純善良的冬焉,那麼她一定很喜歡現在的冬焉:他比她還要瘋狂,可以為了心上人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天地之間顛覆了也無所謂。
她突然覺得靈魂深處有一塊本應柔軟乾淨的地方,正在崩塌,有沙塵一點點地從看不見的上方灑落下來,帶著玄冰的冷,慢慢地沒過柔軟的部分,將它們冷凍起來。
入陌突然覺得,她已經看到冰雪飄零了。
她轉過身,不再看他,聲音不帶一點起伏說道:“我要去琅嬛閣第八第九層。”
冬焉維持著如常的面無表情,頷首道:“我最多隻能替你拿到師傅的玉牌,第九層我可幫不上忙。”
“成交。”
你看這才應該是他們之間目前的模樣,有事說事,他應該絲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她應該絲毫不妥協對他的複雜心情,貌合神離?逢場作戲?這裡可沒有什麼第三人,裝了平白噁心自己罷了。
入陌不想承認,她的心荒蕪得足以奔跑上千裡,也尋不到一處暖意。
前言說道,琅嬛閣的第八層,需要上仙才可以進去。她的清光連偽裝散仙都費勁,更別說偽裝成上仙,但是有正紅的玉牌就不一樣了。
上仙的清光是可以隨心所欲收放自如的,持有玉牌,再變成正紅的模樣,便可以堂而皇之地走進第八層。
誰會想到,靠一身蠻力在九重天闖下赫赫威名的正紅,有朝一日會被一位魔族借用了身份相貌呢?
並不是正紅對入陌十分防備,而是因為入陌的學習多靠自學,大部分時間都泡在琅嬛閣,與她並沒有那麼親近。而冬焉是正紅一手帶出來的,所學也是武力,與司戰的工作內容相似之處頗多,自然會對冬焉更信賴。
既然達成合作,入陌便等冬焉給她玉牌,並不是相信冬焉守諾,而是她確信,冬焉這麼一個偽君子,絕不可能冒著被最愛的師傅知道自己齷齪心思的風險,去將她魔族的身份廣而告之。
如果說她是魔族,見不得光,難道心中有鬼便敢見光了麼?
但入陌沒有等很久,第九天,她晨起照例散步回來,回到寢殿準備換一身便服參加體力訓練時,便看到案几上多了一塊玉牌,以及一張字條:師傅去酆都一個半時辰。
字條沒有落款,不過這字是她熟悉的。於是她將那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