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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年,在建德安江第一次見到小蔡,大橋上,大風大雨,她像一株小草。第一眼我就確定她必須過得比誰都要好。我會的都教會給她,我不會的也要花錢請人教給她,沒有複雜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她身上有我母親的影子,又或許是她太像曾經的我,這是一種緣分,我信命。那個時候,我只覺得撲騰掙紮了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讓自己繼續玩命下去的理由,我給不了她江山,就讓她自己打江山,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這一年,我二十六歲,心態已經像個半死不活的老人,她十六歲,還是個孩子。小時候,我總覺得這個狗娘養的生活虧欠我太多,後來知道是自己欠了一些人太多,一些人欠了還不上,一些人欠了不能還,都留下輩子吧。年輕的時候,不懂人和事,總以為好人好報惡人惡報是屁話,總以為劍走偏鋒歪門邪道是出人頭地的唯一出路,在三十而立之前的歲月裡,鉤心鬥角,爾虞我詐,對不起很多人,傷害了很多人。三十歲後,心平氣和,肯吃虧,懂得退一步再退一步,回報了一些人,兒時的大多怨恨都已經放下,或者發洩完畢,僅剩下的幾個心結,也沒機會解開,有點遺憾。
「作為一個男人,四十年間,白手起家,吃過苦,低過頭,殺過人,喝好的酒,住好的房,上漂亮的娘們,二十八歲時就讓整個長三角混黑的大惡人們喊一聲楊爺,三十歲就賺了十一位數的錢,也算值了。我死之後,留下的東西應該不少,不過放不下的東西不多。我在安徽黃山以小蔡的名字辦了一所希望小學,希望你能幫我維持下去,我這一輩子,心狠手辣了三十年,做人做事從不留餘地,想必不曾積一寸陰德,所以直到今天也沒打算生兒育女,怕報應在他們身上,這所學校,希望能給小蔡積一點陽德。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親眼見識一下你,我很好奇,誰能讓若干年後的小蔡動心。最後,清明時節,陪小蔡上墳,給我敬一杯酒,好酒。——楊青帝,二零零一年三月九日。」
第44章 門神
趙甲第把這封寫於七年前的信放回詞典,小心翼翼,忐忐忑忑,就像一不小心把一個黃花閨女給糟蹋了,感到不知所措。他感性上想很爺們地負責一回,理智上卻不敢輕易挑起擔子。不是說趙甲第膽小,膽小的人也不敢在不會游泳的前提下就跳黃浦江,要是蔡姨不湊巧的也是隻旱鴨子,那麼不濟也有個小輝煌前程的趙八兩就真是要英年早逝了;那還是以處男身份掛掉,多悲壯,可見趙八兩膽是絕對不小的。他之所以戰戰兢兢,是因為他大抵清楚這間書房的主人底蘊是怎樣一個級數,一個靠走狗屎運發跡的暴發戶不可能有這個「楊青帝」的野心和城府。趙三金也有那塊黑板,只不過放在了心裡,楊青帝之所以寫出來,估計多半是想留給蔡姨,他唯一一個真正放不下的人。他將這封信夾在詞典裡,而不是其他的書籍,也估計是吃準了蔡姨的性格,是在賭後來者的脾性,浮躁的,輕佻的,眼高於頂的,十有八九不會去關注一本普通的詞典,這樣的男人也根本配不上去閱讀這封遺書性質的書信。
正因為如此,趙甲第才如履薄冰,第一次見到沐紅鯉他就敢說我能給你幸福,那是因為沐紅鯉頂多是象牙塔裡的一朵花,再明艷動人,也不會有趙三金那個世界裡的大風大浪,不到二十歲的趙甲第有信心給沐紅鯉一個安穩,但蔡姨不同,她在楊青帝的安排下早早就在成人甚至是上層的圈子裡浮沉。趙三金那個老王八蛋雖說對女人沒什麼心肺,但起碼能做到保她們一輩子安康寧靜,以趙甲第在趙家的身份,如果純粹想要女人,只要小雞雞頂用,他就是十歲破處也輕而易舉。
人必須有所執,方能有所成。
這是趙甲第爺爺嘮叨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一個人必須講究原則。趙三金前三十年一直試圖用劍走偏鋒去打破老爺子的這條金科玉律,可當他差不多成功,到了四十而立的年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