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大小之辯(二)(第1/2 頁)
六點出頭。
坐在地鐵上的張政接到了《極道女團》劇組的電話。
他在這部劇裡扮演一個黑道組織的中層頭目,有好多臺詞,整整兩場戲。
張政還記得那天在天台上,比他要年輕許多的導演,給自己講戲,自己說要為角色寫了一個人物小傳。
張政經常這麼說,和群演說、和群頭說、有機會還和導演說,但孟時是唯一沒嘲笑、無視、調侃的人。
孟時說,‘等你表現,加油’。
張政覺的自己很難忘記,那天在天台上,十幾個最底層的群演一起互相鼓勵,喊“加油”的場景。
他不是沒見過那種場面,相反他見過很多次,但那天不一樣,喊的不是口號,而是被上層肯定之後,迸發出來的希望。
雖然不知道這種希望能亮多久,然後熄滅,又重回麻木,但張政確確實實給自己演的人物寫了小傳。
“七點能到嗎?”
對面問。
張政說:“能。”
對面發過來一個地址——是一家酒吧。
張政給老婆打了一個電話,說,“有一部戲……”
施敏蕊捏了捏懷裡一歲多女兒的臉,說:“老公加油!”
她結束通話電話後,對正在炒菜的母親趙惠芬說:“媽,張政晚上不回來吃飯,我們先吃。”
趙惠芬沒說話,小青菜倒入熱油裡,水和油接觸,滋啦響。
去年春天,同樣在做飯,同樣是滋滋啦啦的油鍋旁,趙惠芬在老家接到女兒的電話。
從電話裡聽見還有幾個月就要臨盆的女兒說,自己要上班,沒有時間洗衣做飯,想請她過去幫忙。
放下電話,她心裡很高興。從女兒上大學後,母女倆已經有10多年沒長期在一起生活了。
女兒比兒子爭氣,從來沒讓父母擔心過。這一次,她有了一種“被需要”的欣喜。
張慧芬和老伴連夜給莊稼澆了水。
第二天,她把兩身衣服塞進一個小箱子,一大早就站在村頭,等著開往正州的大巴,再轉火車到京城。
兩口子在天安門逛了一圈,這個廣場是他們對四九城所有的想象。
老伴送她來,待了兩天就回去了,家裡不能沒人。
趙惠芬本想等女兒出了月子就回家,但一直留到了現在。
沒辦法,女兒女婿都太忙了。
只是,她因為“沒辦法”留下來,也一直“沒辦法”融入這座城市。
去菜市場買菜,發現幾乎沒有人用現金交易,每個攤位旁邊都豎著一個黑色的、曲裡拐彎的條碼,人家說掃一下就行,她不會,手裡緊緊攥著幾塊零錢。
她被迫開始和這個發展迅猛的時代接軌。
在女兒淘汰下來的智慧手機上,字型、鈴聲被調到最大,學會了怎麼用那個名叫V信的綠色方塊、怎麼騎共享單車去買菜、怎麼乘坐地鐵。
但這些並不能改變她的無所適從。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還是經常會把手機拿反,在慌亂中幾次滑動才會接聽成功。
她的普通話帶著合南口音,有時跟本地老人搭話,對方直接說自己“聽不懂”。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想回家。
趙惠芬無法理解為什麼女婿有穩定工作,還要去“跑龍套”,她甚至無法理解這個詞,同時至今沒有在電視上看過張政的臉。
女兒說,這是他的夢,隨他去吧。
已經六十多歲的趙惠芬從來沒有過“夢”,她和老伴把幾個孩子拉扯大,是靠土地和勤勞,不是“夢”。
她把菜從鍋裡盛出來,放到桌上,從女兒手裡把已經睡著的外孫女接過來,嘀咕一聲,“三十多了,還做什麼夢,你也